「小白，小白…小白？！」驚駭之餘，出了一身冷汗。代夏擰著被子，眨了眨幹澀發痛的雙眼，慢慢坐起來，大口呼吸著。才發覺自己是做了噩夢，應該是深夜，月亮正圓也很亮。

屋子裡能聽見豆豆淺淺的呼吸聲，和小白留下的那隻烏鴉，打著呼嚕的酣睡聲。烏鴉通體全黑，睡覺時仰躺著，露出兩個小爪，似乎代夏驚醒，也吵醒了烏鴉，烏鴉眼珠一睜，翅膀撲閃兩下就飛到代夏懷裡，把頭枕在代夏胸膛，近似撒嬌，卻是公鴨般的嗓子：「代夏，你怎麼了？」

「我…」代夏一陣迷茫，擦去額頭上的汗，朝屋外看去，月光正好，卻不見平時賞月的人。他做了噩夢，又驚又厭，惶惶道：「沒什麼，伮嗯你說，小白還會回來嗎？」

烏鴉眼睛很圓，看著代夏：「他會回來的，即使他不想回來。」

代夏腦子不清不楚，又覺得有些睏倦了，躺下來蓋好被子，問：「他走了好幾天了，你那天飛過來，叫的是不是他的名字，他還沒告訴我過他的名字，他叫白瑞歡？」

「是。」

代夏聽了，有些遲鈍的閉上眼睛笑了。

「我覺得小白不會回來了。」代夏蓋緊被子，說：「他不怎麼喜歡我，估計也不喜歡你，上次差點真掐斷了你的脖子。他走了，走得遠遠的，不肯回來。我也沒什麼理由叫他回來，他給了我好些錢，我也不能用救命之恩賴著他了，本來…我救他，希望得些報酬勉強度日，現在有了錢，我倒是想換他回來了。」

「他，他挺喜歡你的。」烏鴉藏在代夏懷裡打了個哈欠似的，老母雞孵蛋般的蜷縮著：「你毛絨絨的，又暖和。他就喜歡你這樣的。」

代夏笑：「我這樣的…？」

「不聰明的。」烏鴉回答。

代夏又氣又笑得把烏鴉從自己懷裡扔出去：「去，你也走，找他去，別在我這。」

烏鴉啄啄自己的羽毛：「不用，他會回來。無論他想還是不想，命運如果躲避，總會以更殘忍的方式重逢。」

「你說什麼？」代夏又笑：「太離譜了，寫故事呢，小白走就走了，反正我留過他。」

「你喜歡他。」烏鴉說。

「…」代夏閉眼躺下，似乎是樂了，半響他說：「不管你事。」

被談起的小白，白瑞歡。

卻正悠然躺在一艘木船上，任由月光打量。白瑞歡閉著眼睛，斂去所有思緒，偏偏烏鴉是他的眼睛，他的耳朵，他不聽也得聽。聽到烏鴉的話，白瑞歡冷冷嗤笑，他坐起來，「躲避命運…」

白瑞歡似痴似笑，一隻手垂到湖裡，湖水冰涼，他懶懶得用手撩了撩水，隨後翻身一墜，就掉進湖裡

湖水一驚，留下漩渦。月光照下來，打探著，如此凄迷慘淡的月色，是那樣白而潔凈，凄楚的照亮了湖底同樣森森慘白的巨大頭骨。

如同晃眼看錯般，白瑞歡已從水中探出來，他頭髮濕了，面容，睫毛，水滴在臉上滑落，一滴接一滴，卻如碎光凝住，是一顆顆掉落的星星。只見白瑞歡神色冷漠異常，睫毛微顫，閉上眼睛，竟就這樣躺下，任湖水將他托起，又飄遠。

月光，雲彩，樹木，都微微發出悲鳴的顫動，似想與他談話。星星打亮自己，照在如鏡湖面，也照在白瑞歡臉上。愛憐的想去摸一摸那雙深邃的眼眸，卻反被眼眸的主人將這無聲的絮語埋葬。

再次睜眼，已經天亮了。霧蒙蒙的，是個陰天，豆豆早就燒柴煮飯去了，代夏也不用再去抗重東西換米糧，小白留下好多錢，就算代夏想還給他，他也不見人影。

代夏不會燒柴煮飯，試了兩次，做出一鍋黑糊鍋巴。氣得豆豆兩眼淚汪汪，含著淚和有些心虛的代夏一塊啃糊餅，對於獸人來說，糧食高於一切，尤其，他們是經過饑荒的獸人。

從那之後，就是豆豆煮飯了。

小白人不知道跑到哪去，卻扔給代夏一隻煩人烏鴉，會說話。名叫伮嗯。

「哥，吃飯了。」豆豆捧著一口大鍋，放在桌子上。伮嗯興奮起來，飛到代夏頭上：「吃飯啦，吃飯啦。」代夏把他推開，下床拿筷子和碗分給豆豆。

一鍋紫色的飯，這個世界的米是紫色的，價錢也是最便宜的，而且好飽肚。據說在繁華地，米都是喂馬，喂牲口的。

當然，在那些地方，看獸人也是牲畜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