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凱是在劉攜元那兒知道許軼去了市裡參加化學知識競賽。

這在周凱意料之外，莫不是那晚的接送真讓許軼看見了？對方是故意不搭理自己？周凱的猜測足以讓自己鬱悶一天。

而趙域以為自己和高冷的同桌能有話說，便逢課間都尋找話題，試圖用新同學填補自己友情的空缺。

「周凱，這就回家了？」周六下午結束周測後，周凱很自然地在收拾東西，往常來看這不算什麼，但趙域覺得相互熟識幾分便打趣起來。

「是有什麼事要留下來？」周凱不明白。

「沒什麼，就問問你要不要留下來多自習一會兒。」趙域看著周凱認真地疑惑，尷尬地啞笑幾下再給自己找補。

周凱想著回家也沒有要緊事，留下來找個氛圍或許能多寫幾道題，便把包放回去。

此舉讓趙域意外，他沒來由地竊喜，揉了揉雜亂的發，甩了甩筆打算繼續奮戰。

周凱瞄到了單純小伙的喜悅，念及自己從未和男生認真討論過情感話題，眼看當下似乎能開口，大概是考慮了四十分鐘，卷子上多了五六處筆墨印記，周凱才緩緩出聲：「趙域，你身邊有人談戀愛嗎？」

趙域的動作僵了一會兒。

「怎麼忽然問這個？」

「我認識一個人，他跟我哭訴，問我怎麼樣才算談戀愛。」

「這個啊......」趙域本應回答「你問錯人了」，但還是猶豫著，給了對方「能得到答案」的暗示。

「你那個朋友怎麼了？」

「聽說是一直在曖昧期，他想讓對方吃醋，不過好像玩崩了。」

「聽你這麼說，我個人覺得啊......」趙域斟酌用字：「我個人覺得他們應該不算了解彼此吧，可能就吃醋這一點，畢竟讓人吃醋這件事挺難分對錯的。」

「他跟我說，他已經很努力地表達自己對他的喜歡了。」

「那你朋友有沒有走錯路，或許是場自我感動？他的勇敢在表達時會不會變作魯莽，對方的猶豫會不會有合理的解釋？」

趙域的話給了周凱一耳光。

魯莽的自我感動？

周凱不由地蹙眉，細數往日相處，這場形式上的勇敢在撕開遮羞布後，不過是兩個人的膽怯，一個是用邁步掩蓋著自己的不自信與害怕失去，一個是用退步在成全兩個人對外的體面。

「趙域，謝謝你，我大概知道怎麼回覆他了。」周凱臉色有恙，只是用轉頭找書的動作笨拙地掩蓋了。

「不客氣。」趙域還以為自己真的解決了對方一件心事，心底有些歡喜，語調都有些上翹。

「嘀嘀嘀——」周凱身子一震，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將手機帶在身邊。

「喂？」

「周哥，凱哥，周大少爺！您是不是忘了今晚還有訓練啊！」對面的楚憐連發幾次信息都沒有回應，只好打電話。

經反映和合唱團全體表決後，周六的訓練時間提前了，加之還沒在周六訓練過，周凱很自然地忘記了訓練。

「抱歉，我在教室，馬上過去。」周凱簡單回覆後便提包起身。

「出事了？」

「忘了今晚還有訓練。」

「哦吼，那你得感謝我，要不然你現在就得從家裡趕過去了。」趙域笑道。

「誒！周凱你等一下！」燈準時熄滅，趙域心頭一顫，趕忙喊話。

「你們那裡允許閑雜人當觀眾嗎？」趙域邊說邊收拾東西。

屋外微弱的自然光只能畫出趙域的身形，他著急忙慌的，生怕周凱拋下他。

「可以的，你不用這麼急，別落下什麼。」周凱收攬著趙域的慌張，透過這道身影，他似乎能看見過去在黑暗中痛苦的自己。

教室只剩他們兩個，周凱曾聽說趙域會在周六晚上打著手電筒在教室學到九點多，只是沒人在意他，但又害怕他，所以周六晚上其他班都會有幾個人留下，只有七班獨留趙域。

「趙域，你這樣，會讓我覺得你怕黑。」周凱不是調侃，但語氣淡淡更能深刺人心。

「我怕黑就不會待到那麼晚了。」趙域倒是語氣輕鬆，似乎是在掩飾。

「那你是怕被拋下嗎？」周凱不留情面地說道。

這話，或許是給對面的趙域，又或者是給恍惚間看見的過去的自己。

這次，趙域沒有回應，動作也減緩，只在收拾完畢後，響起一聲幹澀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