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看雲二游要哭頭就大，還碰不到摸不著的堵不上他的嘴，只能道：「你看我也不是埋怨你，我之前和其他路人打聽過，知道這附近考學的學子多，村落也多，可是你偏把我引進這麼個鬧鬼的村子，放誰身上，誰能不氣是不是？」

雲二游抹著眼淚：「奴家也不知村子鬧鬼，三年前路過這裡的時候明明山清水秀，而且村長人很好的，奴家本欲帶秦兄來村長家做客，也嘗嘗小花姑娘的手藝，不成想竟會落到如此田地。」

我說：「那咱們現在去也一樣。」

雲二遊說：「似是不可。」

我都已經無奈了：「這又是為何？」

雲二遊說：「秦兄剛剛敲過村長家門了，無人應。」

「就我在村口隨便敲的那家？」我驚道，「這麼准？」

雲二游含淚說是。

若不是我身子發虛，渾身沒有力氣，真想爬起來為自己的背運鼓個掌。

雲二游又期期艾艾地說：「想當年奴家與胡哥哥一同入京，在這附近身染重病，本以為藥石無醫，偏又被村長帶回來撿了條命。」

他抬頭看我：「秦兄，你可知曉，奴家再也沒見過比這更好的人家，他們不嫌奴家臟，也不怕奴家過了病氣給他們，就如親人般日復日的照拂。

奴家猶記村長家有兩個孩子，虎子哥強壯得很，動不動就會上山打些野味回來，而且神的是，無論他打什麼回來，小花妹妹總會將其烹飪得極其美味。初始奴家在病中，沾不得葷腥，每天清粥淡湯的，與我一道的胡哥哥就和虎子哥一起用野味饞奴家，奴家憋著一口氣，病果然很快痊癒，在能動菜的那一天，獨自吃了一整隻野兔呢！」

我見他眼睛彎彎，眉飛色舞的樣子，不爭氣的餓了。

「一路都聽你說三遍了，看來是真的很喜歡村長家……和村長家的飯菜。」我翻過身，試圖用背對他來緩解飢餓。

但雲二游這個沒眼色的毫不在意別人的苦，跟著我轉了個面，在我耳邊繼續道：「是的！特別喜歡，不止是野兔，還有山雞田蛙什麼的，都很好吃，而且小花妹妹也好看，就連做飯都那麼賞心悅目。」

「好看你娶她啊。」我心口上的鬼印疼得要命，說話也沒了好氣。

雲二游俏生生地立起來：「奴家看樹上的花、天上的雪、地上的河都好看，也不見得都要娶回去呀。」

我：「強詞奪理。」

雲二游很快失落下來：「只可惜，沒法讓秦兄親眼看看了。」

我喘了幾口氣，感覺痛感沒那麼強烈了，便對他說：「也不是沒招。」

雲二游對我疑惑的「嗯」了一聲。

我覥著臉說：「你反正能飄，去看看唄，順便帶點兒吃的回來。」

雲二游：「噢，原來秦兄餓了。」

我羞了個紅臉：「嗯。」

雲二遊說：「我不去我害怕外面鬧鬼。」

我怒而拍地：「他們是鬼你也是鬼你害怕個屁……誒？這話怎麼這麼耳熟。」

雲二游：「好像剛才在路上說過？」

「因為何事來著？」

我倆苦思冥想。

我倆一口同聲。

「村口弔死了個女人！」

就是這個村？就是這個鬼？

這要是的話也未免太巧了吧！

我和雲二游雙雙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難以置信。

一番苦思冥想過後，還是雲二游打破了沉默：「秦兄。」

我也緩過神，捂著胸口「嘶」了一聲：「幹嘛？」

「秦兄在奴家的事了之後，不如去廟裡請尊菩薩，多拜一拜，興許能轉轉氣運。」他異常認真道。

真想讓他滾一邊去。

我自己有多倒霉自己心裡還能沒數？居然被個死鬼火上澆油。

簡直氣煞我也。

我腦子一空，頓覺不妙。

一股遊盪的怒火像是找到了著根之地，飛快在心頭生根發芽，不消一會兒便生成一棵參天大樹，撐著我從地上爬起來，狠狠將佛台上的香爐掃落。

香爐翻滾數周，裡面香灰撒了滿地，嚇得雲二游趕緊飄起，對我道：「奴家只是開個玩笑，秦兄不喜歡，奴家就不說了。」

我有口難言。

其實我的腦袋裡清楚知道自己沒有多麼生氣，但是心頭的這股火卻說什麼都咽不下，只想大鬧一場，恨不得將這裡的一切全部砸掉的好。

看到香爐落地，香灰撒濺，我的心裡不由騰起一股怪異的快感，又爬到佛像上，去扳他神聖的手指。

「使不得啊秦兄，」雲二游見我如此，也急了，「秦兄心有不順朝奴家來便是，萬萬不可褻瀆了佛祖啊。」

我懂，我都懂……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望著佛像悲憫眾生的雙眸，我急得落下眼淚，有心想再念佛經，可出口卻皆變作污言穢語，擾了整個寺廟的清凈。

都是胸口的鬼印在作祟！

我狠著心，從佛台上翻下，在地上翻滾著撕開衣裳，將胸口處的鬼印露出來，試圖引起雲二游的注意。

一開始，雲二游還急得摸不到頭腦，撲棱著滿大殿亂飛，過了半天才在我的破口大罵中察覺到異常，並試圖接近我。

我又驚又氣又急，脫口罵他：「你個沒腦子的憨貨，怎麼我不說你就看不出來嗎？」

罵出聲之後，我突然明白了這個鬼印的暗用。

它的存在並不是不讓我說話，而是無論什麼話，都只有罵著才能說出來！

這廝是什麼髒話鬼！

我一邊想著，一邊搜腸刮肚地回憶以前聽過的穢語，夾槍帶棒示意他，我是鬼印發作，快點幫我收集香灰。

雲二游很明顯被我滿嘴髒話嚇到，呆愣愣地譴責我：「秦兄……這樣有辱斯文。」

哎呦雲兄，你要是再這麼獃滯一會兒，可就是有辱我性命了。

無奈之下，我只能自行嚐試朝打翻的香爐方向翻滾，但身體里似是生出了另一個魂魄，拉扯著我不斷後退，甚至做出更過格的舉動。

我像個瘋子一樣和自己拉扯不止，左手和右手互相搏鬥，不一會兒便弄得本就帶傷的臉傷上加傷。

雲二游就知道哭。

其實這也怪不得他，他本就一屆書生，平生做過最冒險的事估計只有獨自進京趕考這一樣，現在真讓他在瞬間就做出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事那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壓根沒指望他，只想著該怎麼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