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靂君（謝爸爸）還是沒來得及阻止蔡懿（謝媽媽）。

那一巴掌，包含了一個母親所有的怒火，連帶著自己替兒子感到的不公，都發泄在了這一巴掌上。

「你當初怎麼答應我的！」

這裡是醫院，人很多，一下子就聚集了很多人圍過來看熱鬧，蔡懿沒有在意，只是壓抑著怒火，質問著眼前這個低著頭的人。

賀辭徐澤都默契的沒說話，看著低著頭的張晨。

周圍嘈雜的議論聲此起彼伏，大概是看這位母親身後站著的兩個年輕人臉色不好，聲音漸漸的也小了許多。

「你說，你會照顧好我兒子，永遠愛他，永遠和他在一起，你們會福祉，你做到了嗎？！」

當初信誓旦旦發誓的是他，要她放心的把謝瀾交給他的也是他。

「既然做不到，當初為什麼要許下諾言，既然做不到，當初為什麼要和我兒子在一起！你告訴我啊？！」

現在什麼都沒做到的，還是他。

所有的誓言，許諾，都是空話。

徐澤眉頭皺的更深了些，他對謝瀾和張晨在一起的事不是特別了解，現在僅僅是聽著謝媽媽說的這些話，都覺得張晨可笑又可悲，同時也心疼著小孩，這麼乖這麼單純的小孩，就這麼被他的花言巧語給心甘情願的騙了九年青春。

「他跟了你九年！你知不知道？你的心是什麼做的啊，為什麼會這麼狠心拋棄他！為什麼要和他在一起九年，為什麼明明說喜歡，還是不和他結婚？」

「你告訴我，我兒子做錯了什麼要承受這些！」

蔡懿幾乎要崩潰，受不住，如果不是理智阻止著她，她真想再上去給他幾巴掌。

可是，打了又如何？

自己那個傻兒子，要是知道了，恐怕會心疼吧？

他怎麼會這麼傻......這麼傻啊......

「你知不知道……他一直在跟我說，多麼多麼喜歡你。」

「他說他想和你結婚，很想很想……」

「他說他還想和你一起去環遊世界，吃好吃的，玩好玩的，不論做什麼，有趣還是無趣，只要跟你一起，就是好的。他跟我說——媽媽，賀辭說會贊助我的婚禮，要辦一張很盛大很盛大的婚禮，那時候所有人都會知道，張晨是我的愛人。到時候我要穿上西裝，還要為張晨穿一次婚紗，記得給我拍照哦媽媽」

謝瀾雀躍的聲音好像還在耳旁回蕩，明明只是想像而已，卻比親身經歷還要激動。

那時候，她只是笑著摸摸自己兒子的頭，看他這麼期待，這麼高興，她也跟著高興。

自己兒子啊，可能是隨了她吧，又傻又單純，什麼心事都寫在臉上。

也正是因為這麼傻這麼單純，才會義無反顧的跟了張晨這麼多年。

「他還和我說——媽媽，如果我是女孩子就好了，不用在意世俗目光，想什麼時候結婚就什麼時候結婚」

「他說——媽媽，如果我是女孩子，就可以懷孕了，我好想擁有一個和張晨的孩子」

「他和我說了好多好多，句句不離你......」

說著說著，聲音開始哽咽起來。

蔡懿其實並不算很開明，但是這是自己的兒子，自己最愛，最愛的兒子，他喜歡的，自己又怎麼會反對？

可是當她聽到自己兒子不是在問自己，而是在做假設，假設著他是女孩，假設著如果可以，他想擁有一個和張晨的孩子時，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能默不作聲的抱著他。

......抱著他......

多麼可笑啊，自己兒子想擁有一個和張晨的孩子，現在卻變成了別的女人有了他的孩子。

多可笑啊......

「你告訴我……為什麼……憑什麼……」

「男孩子的九年就不是九年了嗎......」

謝瀾處處為他著想，她又何嘗不明白，自己這個傻兒子，說那麼多好話，就是讓自己對張晨的印象好一點。她又何嘗不知道，是那頭不同意這門婚事啊……

「我的孩子他那麼喜歡你，九年，為什麼最後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了？不是說喜歡我兒子嗎？為什麼她會懷孕？」

「張晨……你告訴我......」

「你回答我……為什麼啊......」

最後，所有的怒火發泄完，蔡懿已經沒了力氣，這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哭了，只要想想還躺在病床上的兒子，她就恨不得讓張晨死上一千遍，一萬遍才好。

如果當初她沒有答應謝瀾讓他們在一起，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謝靂君沒有說話，只是把已經哭的沒了力氣的蔡懿摟進懷裡，連看都不願意多看一眼張晨。

「小辭啊，我們走吧」謝爸摟著謝媽，轉身就走，他不想在看見張晨了，他會心痛，自己老婆也會，眼不見，心不煩，事情已經到這種地步了，他更願意多陪陪自己兒子，而不是在這裡和張晨浪費時間浪費心力。

賀辭應了聲，沒再看低著頭的張晨，轉身和徐澤準備走。

剛走一步，卻被身後的張晨叫住了。

話里滿是哀求，連帶著聲音都在顫抖「賀辭……求你......讓我見他一面吧......」

那麼卑微。

又那麼可笑......

見他一面？明明以前有機會可以一輩子都見面，是他自己把機會扼殺了，現在卻來求他？

求他有什麼用。

見一面，見一面又如何，見了就能和好如初了？見了就能抵消心裡的罪惡，愧疚感了？還是見一面，謝瀾就能好起來？

不會……什麼都不會發生......

「不用了，這輩子都不用了」

賀辭沒回頭，只是站在原地。

徐澤帶著謝爸謝媽先走了。

「你剛剛聽到了吧，謝瀾說，想和你一起環遊世界。」

賀辭聽了真想笑，笑謝瀾單純，又心疼，心疼他太過於單純。

「你知道麼，不可能了，他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苦笑著，賀辭聲音有些哽咽，還是硬撐著說完了這句話，握緊的拳頭給了他力氣，把眼眶裡打轉的眼淚給憋了回去。

他很有錢，買下這棟醫院都只是皮毛，可是他有再多的錢也沒用，再多的錢都救不回來謝瀾了。

以前他以為，只要自己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就可以解決所有問題，可現在，他寧願自己一無所有，只要謝瀾健康平安快樂就好了。

張晨心中一驚，看向背對著自己的賀辭，不詳的預感縈繞心頭。

「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