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燁恍恍惚惚地，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發生了什麼。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但整個人都像脫了水一般輕飄飄，耳邊是低沉的聲音，極度溫柔，極度讓他安心，他想就這麼一直躺著，什麼也不用想，過去的未來的通通都拋到腦後。

看著明顯已經催眠成功的蕭燁，呂彥眸底湧上一股柔和的暖意，他側頭仔細地打量著蕭燁安詳的面容，睡著的樣子真是和兩種人格都不像。

「蕭燁？」那聲音輕輕喊著自己，蕭燁欲張口說話，卻全身發軟沒有絲毫力氣，他開不了口。

呂彥控制著聲音，把握著力度喊著蕭燁名字，喊一句後就要隔上三四分鐘再喊，只是蕭燁沒有應答，但面部表情卻是開始初露掙扎。

呂彥伸出右手，先是貼在自己的脖頸處試了試溫，確定手心幹燥溫暖後才慢慢貼在蕭燁的胸口處，由上至下，跟隨著蕭燁的呼吸頻率做著安撫動作。保持這樣的動作十多分鐘，呂彥始終不急不躁，眼神專註地盯著蕭燁。

蕭燁被輕撫著胸口，這讓他愜意極了，好像回到小時候在媽媽懷裡一樣，他小時候午睡總是精力旺盛，他的媽媽就會抱著他，輕輕拍著他哄他睡。

「蕭燁？」

又是一聲呼喚，蕭燁漾出一抹純真的笑來，用清淺的鼻音輕輕「嗯」了聲。

呂彥繼續輕拍著，「現在是什麼時間，蕭燁？」

蕭燁有些疑惑，什麼時間？現在是什麼時間？他輕闔著眼皮創造的那個黑暗世界突然如漆墨散去，一切都變得明亮起來。

蕭燁怔愣著，他看到了自己的媽媽，那個和記憶里一樣美好的穿著淺色長裙的媽媽。

「媽媽···」蕭燁張開喊了句，語氣里是滿溢的撒嬌。

呂彥手下一頓，又不著痕跡地繼續拍撫，停止繼續追問，呂彥安靜下來。

蕭燁被自己的媽媽攬著，高興地兩隻圓溜溜的眼睛笑成一彎月牙。

「媽媽，我是不是睡了很久？」蕭燁問著肖月瑩。

「是啊，我的小寶貝睡得跟小豬一樣呼呼。」肖月瑩把五歲的蕭燁圈在懷中，用圓潤的手指點點蕭燁的鼻頭。

蕭燁笑起來，聲音清脆，他的發質偏軟，又留了及肩的黑髮，遠遠看上去就是個小女孩。

「媽媽，我不喜歡留長頭髮。」蕭燁撥弄著自己有些遮眼的劉海。

肖月瑩眸中有一閃而過的痛楚，她溫柔地幫著兒子撥開劉海，在那小小的光潔的臉蛋上親了口。

「媽媽也是長頭髮，小燁不想和媽媽一樣嗎？」

蕭燁有些為難，他當然想和媽媽一樣留漂亮的頭髮，但是現在小西都不和他一起玩了，甚至還說他是喜歡哭鼻子的討厭鬼。

「小西都不和我一起玩，他說他最討厭和小女孩一起，她們總是哭，可是媽媽，我不是小女孩啊。」蕭燁有點委屈。

肖月瑩輕拍著蕭燁，沒有說話。

情景一轉，蕭燁發現自己面前是巨大的桌面，桌子上滿是菜餚，而他坐在誰的腿上，正張著嘴慢慢喝著遞到面前的勺子里的甜湯。

喝完一整口，有些湯汁來不及入口，沿著唇角流下，立刻有溫柔的大手攜著柔軟的餐巾幫他小心地擦去。

蕭燁眯著眼，格外享受。

「爸爸喂你吃飯這麼開心啊，小燁？」肖月瑩笑意妍妍地坐在一旁。

蕭燁有些愣神，他偏過頭去看身後。

蕭願景順著蕭燁的動作，幹脆伸手抵著蕭燁的腋下，讓蕭燁站在自己的腿上。蕭燁小時候發育得緩慢，五歲的時候個頭還是小得可憐，這麼站在身材高大的父親腿上一點也不違和。

看著蕭燁漆黑如黑瑪瑙一般的雙眸，蕭願景內心越發欣喜起來。

「我們小夜真漂亮，和媽媽簡直一模一樣！」說完，蕭願景湊近親著蕭燁的臉蛋，俊秀的臉上是無法抑制的喜悅。

一旁的肖月瑩愣了愣，還是笑了笑：「和小燁說什麼胡話呢？」

蕭願景又親了親蕭燁的額頭，笑著看著自己的嬌妻：「謝謝你給我生了這麼漂亮的寶貝，月瑩，我愛你。」

肖月瑩瓷白的臉上有淡淡的紅暈，她嬌嗔地看著自己的丈夫：「小燁以後肯定和你一樣，迷倒不少少女。」

蕭願景慢慢斂起笑容，彷彿醒悟了什麼一樣，半天才恍惚地小聲說了句：「是啊。」

蕭願景25歲做了父親，只是得知自己心愛的女人為自己生下的頭胎是個兒子後，那種初為人父的喜悅不知消褪了多少。

兒子長到兩歲，粉雕玉琢，和肖月瑩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精緻，這才讓蕭願景稍微接受了現實。考慮到肖月瑩身體羸弱，蕭願景再喜歡女兒也沒有想要肖月瑩幫他生一個的念頭，只是蕭願景開始給蕭燁買來各種成套的小裙子和粉色的生活用品，玩具一類。

肖月瑩是最近才發現丈夫的不對勁，明明蕭燁已經是要上幼兒園的年紀，蕭願景不知怎麼的，執拗地不肯同意。再一個就是蕭願景開始給蕭燁買各種女孩打扮用的小髮夾，鏡子，還有耳環項鏈之類的，肖月瑩不得不重新對蕭願景的行為重新審視。

可是丈夫對自己還是和以前一樣，儘管經營著一家規模不小的企業，可是丈夫也沒有尋新歡的任何跡象，每天除了應酬就是公司-家兩點一線，忠誠得不行。有問題的，還是蕭願景對待蕭燁的態度，完全就是養女兒的態度在養蕭燁。

肖月瑩知道蕭願景一直想養個女兒，只是礙於自己的身體，心疼自己，但是如果給丈夫生個女兒，蕭願景會不會就能用正常的態度對待兒子？

肖月瑩決定嚐試嚐試，所以這天晚飯後，肖月瑩趁蕭願景去浴室的功夫，抱著蕭燁做商量。

「小燁，你想不想要一個妹妹？」

蕭燁彼時正處於一個世界觀初建的過程，他覺得自己就是因為像個「妹妹」，所以才被那麼對小夥伴討厭，因而也極度厭惡這個名詞。

「不要，小燁不喜歡妹妹！」蕭燁說，神情竟然有些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