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過了十五分鐘，方同頂著雞窩頭上樓，這個時候他已經比較清醒了，只是眼睛還是半閉著懶得睜開。等他插鑰匙進門的時候，分明聽到裡面一陣乒乓的響動。

方同推開門，視網膜捕捉到一條穿了黑絲的長腿。只是還沒來得及等他把眼睛揉開，那腿就瞬間消失在洗手間里。

狐疑地，方同慢慢踱著步子走近洗手間。

「誰？」方同大聲喝著。

「方同？」裡頭傳來熟悉的聲音。方同舒了口氣，原來是蕭燁。

「小燁子啊，你什麼時候出去的？」方同重新把眼半眯上，懶洋洋地問。

「我早上出去買早餐，剛吃完回來。」蕭燁冷冷的聲音傳來，同時傳來的還有淋浴器水流灑下的細碎聲音。

「你可真不怕麻煩。」方同著實佩服這個好友，但是剛剛那條腿不知怎麼又閃現在他眼前。

「那個，燁子，剛剛有沒有別的人進來？」方同問。

「沒有。」蕭燁回答得很快。

方同撓撓頭，就準備回去睡覺。只是宿舍樓下有些熙熙攘攘的，方同偏偏頭，正聽個究竟，蕭燁的聲音又傳來。

「剛剛我上來的時候，有個男生在樓下擺蠟燭準備告白，圍了好一圈人。」

方同一聽就「嗤」地一聲，大清早的搞什麼浪漫，幹脆帶上耳機，耳不聽為凈。

只是那天傍晚，方同在食堂吃飯時，周遭的那些個打籃球的哥們拿著手機笑嘻嘻地跟他說學校出了個大新聞。

方同向來沒有八卦的心，只是淡淡地掃了眼，似乎是什麼在男生宿舍窗下的空地上發現了整套的女生衣服，包括貼身衣物之類的，疑似某個男生扒光出軌女朋友的「裝備」好報復，為了留作紀念還帶了回去，只是不知為何最後還是丟棄了。

方同內心嘆息大學生群體的江河日下，一邊把這信息從腦中剔除。

現在的方同之所以能回憶起這件事，純粹是因為這件事是發生在自己的那幢宿舍樓下。現在把這件事和蕭燁聯繫起來，方同突地打了個冷戰。

難道，他看到的其實，就是蕭燁嗎？

不知是不是知曉最後的兩小時相處後，兩個人就會分道揚鑣，至少現實中再次見面的可能性大大降低，蕭燁心情又隨著星期六的到來，一天天好起來。只是他發現，呂彥在微信上找自己的頻率越來越高，甚至到了他不回覆，呂彥也能自己在那邊發上個十幾條的程度。

與此同時一同變化的還有方同，方同也變得異常黏糊他，以前知道自己會在九點之前關手機，方同總在八點就不再打擾自己。可是就在星期四的晚上，方同八點打了個電話過來，硬是和蕭燁聊天扯淡扯到快九點。蕭燁生物鐘非常準時，快九點的時候，蕭燁就已經睡眼朦朧，耳旁的手機也只輕搭在耳旁，好容易等來方同的一句「快到九點了，你早點睡」，蕭燁只來得及點了掛斷，就睡了過去。

「這一次，我們來做個催眠如何？」呂彥手裡拿著厚厚的一沓資料，笑著說。

「催眠？」

「嗯，我得全面了解一下你潛意識的具體情況，以此來確定你的心理障礙與兩個月前的對比情況。」

「潛意識····是那種你問什麼我就答什麼的那種？」

呂彥輕笑出聲，「沒有那麼誇張，催眠後也只是更有助於醫生和病人的交流，更何況作為一名專業的醫生，我也不會問與病情無關的問題，你大可放心。這些都會被記錄在冊，等兩個星期後，我會把這本診療記錄和建議書整理給你，屆時就算你不再繼續治療，也能透過自我調節來完成後期的完善工作。」

猶豫著，蕭燁最終還是選擇接受催眠，畢竟他本人也還是希望能夠深度了解一下自己。

呂彥讓蕭燁脫下鞋子，橫躺在沙發上，不知從何處變來一床軟松的毛毯，呂彥輕輕給蕭燁蓋上。

不自然地，蕭燁雙目緊閉，只是薄薄的白皙眼皮下，眼珠不安地亂動著。

沙發很寬大，躺了蕭燁一個成年男人後，依舊有寬大的空餘部分讓呂彥坐在一旁。

「輕輕閉上雙眼，不要太用力，輕輕地合著就好。」呂彥平緩而輕柔地說。

蕭燁抿了抿唇，肩膀僵硬地直著。

「身體放鬆，慢慢放鬆，現在我們把注意力集中在頭皮上，感覺你的頭皮特別放鬆，頭皮上的每一根頭髮也很放鬆。你感覺你的頭皮很溫暖，很舒服，彷彿冬日裡的陽光照耀在你的頭上，你覺得非常舒服，舒服到要融化在這種溫暖中。」呂彥的聲音帶著魔力一樣，溫柔舒緩，慢慢如溫水一般流過蕭燁的耳邊，漸漸沿著經脈輕緩流淌至全身。

慢慢地，蕭燁的身體逐漸不再僵硬，眼珠也停止亂轉，他的唇角彷彿還露出了一點笑意。

「現在，我們注意自己的額頭，你感覺自己的額心像綻放的花一樣，慢慢地舒展開來。」呂彥稍微矮了點身，柔和地盯著蕭燁，聲音更加溫柔。

「你感受到一種柔軟，像是春天柔軟的睡意襲來，你覺得自己的眼皮慢慢地越來越重，越來越難以睜開。它緊緊貼在眼上，很沉，很沉動不了，也睜不開了。」

蕭燁的呼吸頻率減緩，他蓋著毛毯，臉上是一片安詳寧靜，好似真的睡著了一般。

「現在我們來做些深呼吸放鬆胸口 ，一共三次，來，我們先緩慢地吸氣，對，慢慢地吸氣，好，現在再慢慢地呼出來，呼，再輕輕吸氣，吸到胸腔都是飽滿的氧氣。好，再慢慢地呼出來，慢慢地呼。最後一次，來吸氣，慢慢呼氣。」

三次深呼吸下來，蕭燁仿若進入了深度睡眠一般，原本還有些細微動作的肢體全部靜止不動，而呂彥微沉的充滿暖意的聲音又輕柔響起。

「你的肚臍上越來越溫暖，像是和煦的陽光慢慢向四周散射，你的腰部以下也跟著放鬆了，很沉很沉，你現在一點兒也不想動，你沉沉地睡著，覺得安心又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