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兩個孩子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攝住喉嚨，蹬著小腿從水井中慢慢飄了上來。

「雲兄……」我抱著雲二游的手腕，順著他的手臂爬到他肩膀上，叮囑道，「小心別傷到她們。」

「奴家自有分寸。」雲二游應了一聲，將被提起的小草和丫丫兩姐妹放到旁邊地上，拈起指尖打了個響指。

由於剛剛下過雨，地面上遍是水漬，在雲二游的響指之下，原本窩在各個坑窪處的水漬如同擁有了生命一般，紛紛扭身而起，蛇一樣從四面八方聚集到我們周圍，遊動成一座水做的監牢。

小草從雲二游原本的束縛中掙扎出來，一頭沖向水井，卻在碰上水牢的一瞬間被反彈回來。

丫丫光著兩隻小胖腳，吧嗒吧嗒地跑到小草身邊，抱著她的腿，盯著水井，害怕的叫：「阿姐。」

小草抱住丫丫：「阿妹不怕。」轉頭面向雲二游，眼中充滿了同樣的恐懼和瑟縮。

為了妹妹，小草低下頭求饒，「姐姐，求你不要殺我們……」

「姐姐？」雲二游指向自己，「你是在叫奴家？」

小草望著他綺麗的面容和脖頸上凸起的喉結，抿了抿嘴。

就算做鬼靈智開得快，從來沒有見過世面的小草對著雲二游，也深深陷入自我懷疑之中。

她掙扎了許久，微微眯起眼睛，試探著叫：「……哥哥？」

雲二游轉過身，面對井口。

我坐在他肩上，從側面看他。

他面色冷白，額頭十分飽滿光潔，碎發從沒束緊的慵懶髮髻中散下來，落在側臉上，將臉型勾勒出撩人的曲線，而後髮絲一路下行，路過下頜，偷偷鑽進紅色薄紗之中，服帖地伏上若隱若現的胸膛。

他的睫毛很長，眼珠很黑，但也很空，總是聚不到一處；他的鼻樑挺直，鼻尖微微上翹，帶著幾分俏皮；而他的唇，卻是碾碎漿果一般的紅，紅得讓人心亂，甚至是誘人咬上一口，細細品嚐。

他很美，美得張狂，美得模糊了性別，我相信，即便這天下最好的畫師費盡筆墨，也難以描繪出他的神采，那怕萬分之一。

然而這絕世的美人看起來似乎並不高興。

他不喜歡哥哥或是姐姐中的任何一個稱呼，於是一甩紅紗，對背後的小草道：「不用叫奴家哥哥姐姐，雲二游就是雲二游，奴家的姓名是雲二游，性別便也是雲二游，不需要那些無謂的稱呼，你們若想，喚奴家一句雲二游便可。」

世俗既容不下我，那我便不容這世俗，當真是雲二游的一貫做派。

小草和丫丫哪見過這世面，姐妹抱在一起，雙雙呆住了。

不過我已然習慣了雲二游的離經叛道，用手戳了戳他臉上的小梨渦：「幹嘛氣性那麼大，再嚇壞小孩子。」

雲二游被我戳得一秒破功，頗為埋怨地望過來：「秦兄好生不講理，秦兄罵奴家的時候，怎得不說嚇壞奴家？」

我臉一紅：「那不是被惡鬼影響心智了嘛。」

雲二游：「那奴家便是被小鬼擾了心智。」

我總是犟不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