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理立場發生了變化，蕭燁覺得呂彥對自己的態度和以往相比明顯有了不小的變化。因為兩個人也只一個星期見一次面，在168個小時里，兩個人能夠面對面的時間不過兩個單位，但是呂彥利用微信和他聊天的時間卻佔了蕭燁睡眠以外的大半。

而且內容也都是些南聊北扯，有的時候呂彥會說些自己讀書時候發生的趣事，有時也會來問蕭燁的少年經歷。蕭燁打一開始還以為是呂彥以醫生的身份在例行對病人做詢問。只是一想到呂彥這麼做自己也不會給他一毛額外診療費後，蕭燁就認定呂彥是有了什麼別的心思。

這所謂的「別的心思」，蕭燁也不是一點都不了解，他朦朦朧朧中是覺得呂彥可能是在喜歡自己。只是有幾點蕭燁想不通，第一，他和呂彥實際上接觸並不多，他甚至只知道呂彥是個有名的心理醫生，年輕有為，人長得也挺精神的。除此之外真是一頭霧水，當然呂彥對他可能要了解得更多些，畢竟了解了一個人的心理也就掌握了這個人的全部弱點吧。

或者，只是自己這段時間太敏感了？

又是一次催眠治療後，蕭燁通體舒暢，一向冷若冰霜的面部帶著淺笑。呂彥則還是一如既往地詢問著蕭燁的感受，只是這次表情則帶著些許嚴肅。

「我覺得很好。」蕭燁肯定地回答。

呂彥這次沒有如往常一樣讓蕭燁直接告別，而是提出了和蕭燁在Round咖啡館喝一杯咖啡再走的請求，蕭燁猶豫了幾秒後同意了。

咖啡館裡，二人對立而坐，呂彥穿著一聲輕簡的便裝，看上去像個文藝工作者，蕭燁喝了口面前的咖啡，靜默地等著呂彥開口。

呂彥頷首，沉默了一會兒問道：「請允許我冒犯地問一句，蕭燁你是否有個妹妹？」

蕭燁的瞳孔收縮了下，他反應了一會兒才說：「你說的是指和我有近親屬關係的妹妹嗎？」

呂彥揚了下眉毛，點點頭。

「沒有。」蕭燁搖頭。

「我有一個哥哥，近親屬關係的。」呂彥突然說道。

「而且我哥哥已經結婚有了一對兒女了」，繼續說著，呂彥起身坐到蕭燁身旁，「所以，我沒有任何來自各方面的壓力，無論是家庭還是世俗眼光，蕭燁，你懂我的意思嗎？」

呂彥話已經把話挑得這麼明堂，蕭燁再說不明白也就不符合身份了，他不是花季少女，沒那些羞怯的矜持或者生怕傷透對方的聖潔之心。

所以他回答：「不好意思，我對同性沒有感覺。」

呂彥垂眸，看著自己覆在蕭燁手背上的左手，「可是你瞧，你對我已經取消保護網了。」

蕭燁乍一聽到這句話沒能聽懂，隨後順著呂彥的視線往下看去才發現呂彥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握住了自己的，他剛要抽出手來，就聽見肩膀處傳來的低沉男聲。

「這樣的我，你都無法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你用什麼來逃避我的接近？」

呂彥側臉壓在蕭燁的肩上，以一種偷吻的姿勢對著蕭燁的右臉。

蕭燁惱羞成怒地在回家的路上就直接拉黑了呂彥的微信，可是一想到呂彥手頭就有自己的電話號碼，蕭燁就更加怒火叢生，只是他心裡還沒有察覺到，這火到底是因為誰而熊熊燃燒的。

自那次以後，呂彥就堂而皇之地用簡訊電話全面轟炸蕭燁。早中晚各三條，每天下班必定接到呂彥的一通電話，簡直比背後靈還陰魂不散。

蕭燁頭疼地要換號碼，可是他在公司呆了五年，這號碼就一直沒變過，那名片他也不知道發出去多少張，要是換了號碼，造成什麼公司上的損失，那他就得被方同「以死謝罪」了。

沒法換號碼，蕭燁就拉黑呂彥的電話號碼，可是只要他一拉黑，就有陌生的號碼打進來，蕭燁接了吧，沒錯，就是呂彥。蕭燁不接吧，又被領導一通訓。

都快三十的人了，還搞不清楚孰輕孰重嗎！那客戶打了你三通電話你都不接，你可知道那是我們這邊談了多少次都沒談成的大客戶，好不容易人家這次有要合作的意向，你居然硬生生把這合作的烈火給澆滅了？

煩躁不堪，蕭燁幹脆把呂彥的號碼和微信都從黑名單里放出來。

你究竟要怎麼樣？

雙口沉溺：我要的很簡單不是嗎？

蕭燁無言以對，確實很簡單，就是兩個人在一起談個戀愛而已，可是他對呂彥確實沒感覺，他對任何人都沒有感覺。身體之所以無條件地接受了呂彥，可是那也只是代表呂彥的心理治療方法的確高明，能讓他這樣極度敏感的人在他身邊完全放鬆。呂彥對他來說確實是個特別的人，但這並不能代表，他就能接受呂彥。

對不起，我真的不能接受你

打完這幾個字，蕭燁沒再等回覆，他把手機丟在一邊，拿了條褲子就進了浴室洗澡。

就這樣吧，那什麼心裡治療他也不會再去了，雖然的確讓他長期壓抑的心理好轉不少，但代價是和一個男人談戀愛，他還是覺得天方夜譚。

呂彥食指和拇指捏著手機，慢慢地轉著圈。他想到了肖夜，那個次人格，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悄悄盤踞在蕭燁的身體里，每到晚上就會蠢蠢欲動要掙脫出來去迎合世上各種醜惡的慾望。雖然這次人格代表的是一定時期蕭燁真實的心理狀態，但是經過他這段時間的治療來看，次人格出現後性格扭曲的程度明顯遠遠超過呂彥的預料，這也導致明明可以完全相隔的兩個人格都能互相影響到。因為長期負責感情宣洩的肖夜做得太過徹底，因而導致主人格蕭燁完全喪失了產生感情的動力，這也就是為什麼蕭燁的身體已經接受了呂彥，但蕭燁卻依舊抗拒著「在一起」的這種關係紐帶。原因很簡單，他不需要，因為肖夜已經幫他建立了各種他所沒有的關係。

把手機放回桌上，雙手抵住額頭，呂彥靜靜地思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