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我站在水牢中驚訝回望，「她不是已經……」

「嗯，被山蜘蛛帶走了，」雲二游看了眼竹林，又轉回來，笑得嬌媚，「但也無法確定是被吃掉了，對吧？」

我對著他如花的笑靨點點頭，不無擔憂道：「可是看起來很危險，你一個人能行麼？」

雲二游將髮絲別到耳後，蘭花指輕碾：「區區山蜘蛛而已，當然不在話下。」

我說:「可是......」

雲二游保持笑意：「秦兄可是怕？」

「胡說！我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可能怕！」我立刻硬氣地反駁他，眼珠卻不爭氣的在眼眶子里滾了一圈又一圈。

雲二游舉起手，以紅紗遮面，彎起好看的眼。

我知道他在笑我。

「秦兄莫怕，奴家這水牆雖不強勁，但抵一兩個小鬼，倒也輕鬆。」

他說著話，朝我身後的女娃娃笑了笑，只是這笑中，著實不乏危脅之意。

小姐妹們吸著鼻涕抱成一團，顯然不敢再亂動。

雲二游滿意的放下我倆之間水簾，將身影隔斷:「奴家去去就來。」

說完便身形一轉，化作紅雲從原地消失了。

我的「哎」字還卡在喉嚨里，連個氣音都沒發出來。

這個雲二游，昨日嬌羞，晨起哭哭啼啼，到了晚間，生出的脾氣比我都大，過會兒又變了個急性子，這變臉速度，簡直令人拍馬難及。

我在嘴裡碎碎糟糟地念了他幾句，抱著小腦袋，控制自己身形，勉強盤腿坐在地上。

可能是我落座的姿勢沒掌握好，小腦袋被晃醒了，睜開兩隻被眼睛望著我。

小東西的眼睛完全被漆黑的瞳孔覆蓋，沒有一絲眼白，水光一晃，閃亮亮的——和她掛在鼻孔下面的鼻涕一樣。

「小東西，看什麼呢？」我不由覺得好笑，想要幫她抹掉鼻涕，可剛伸出手，耳邊就傳來小草的呼聲：「哥哥小心！」

「嗯？」我讓她叫的略微失神，只覺眼角黑光一閃，手指便被小腦袋咬進了嘴裡。

這小破孩，明明是個嬰孩模樣，卻無端長了滿口利齒，個個如同小刀片一樣扎進我的手指頭中，咕咚咕咚地吮吸起來。

原本以為魂魄狀態不會有什麼不適，咬了也就咬了，大不了當哄小孩玩。

結果放任她吸了沒一會兒，一股徹骨的冷突然打著轉從指尖沖了出來。

這種冷，是我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像是心口被挖了個洞，把滾燙的心臟整個摳了出去，重新填滿了碎冰。

碎冰融化，流進四肢百骸，凍得我渾身發僵。

我有心想制止小東西，可怎麼都抬不起手來。

好在身旁還有三個小姑娘，除了被捆住的三姐，小草和丫丫都飛快的跑了過來，一個像抱瓮一樣抱緊小腦袋，一個拉著我的魂魄。

兩廂一拽，小腦袋紋絲未動，反倒是我帶著丫丫向後滾了好遠才停下來。

經腦袋這麼一嘬，我的頭腦愈發暈眩了，身上也更加無力，即便如此，那徹骨的冷也未曾有片刻離開。

我頭暈腦脹地坐起來，緊緊抱住自己身子。手指顏色變回被雲二游渡氣前的淺淡，像是被水調稀了的墨，朦朧到看不出個樣子。

丫丫在我身邊急得亂轉，我要用好久才能聽到她的聲音。

我張口說沒事，但聲音已然太過微弱，丫丫也聽不到我的，抹著眼淚跑到姐姐身邊。

我暈暈乎乎地飄起來，飄到小草頭頂，看到她懷裡抱著的小腦袋似乎有了些變化。

原本圓滾滾的腦袋如同被埋在春天裡的種子，顱骨突然破開一道縫隙，嫩芽一般的雪白手臂從頭骨中舒展出來，接著是另一隻手，兩手又穩又柔地撐開頭骨，一個若妖精般的少女破殼而出。

她周身飄著盈盈紅紗，乍一看上去，活脫脫一個小版的雲二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