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著一顆睡著的小腦袋瓜子，趁沒風之時連滾帶爬地翻回到水牢邊上。

再一看水牢中，剛被甩進去的圓球被潤濕成了泥巴，七扭八扭的也慢慢塑成了個黃泥包裹似的人形。

「三姐，你沒事吧？」丫丫吧嗒吧嗒地跑到泥塑人身邊，拉起她一隻手。

三姐張嘴，呼嚕嚕地吐出一大口黃泥，才搖搖頭，上下查看丫丫全身，見她無事後又去看小草。

小草也搖頭：「我沒事，放心吧三妹......」

三姐聽小草說無事，立即放下一顆心，轉過來張開雙臂，身形陡然暴漲，將自己抻成一個麵餅般的扁扁薄片，我們怒目而視。

一條魚從水牆中游過去，攪亂了平整的牆面，也扭曲了三姐的容貌。

隔著波紋橫生的水牆，我隱約能看到三姐身長撐到差不多六尺有餘，被淤泥包裹的頭髮直挺挺指向地面，哀嚎之時口中涎水與泥土相融，上下唇之間拉扯出一條條粘膩的土色絲線，頗有些鬼模鬼樣。

可是這兩晚，算上雲二游和山蜘蛛我都已經見了七八隻鬼怪了，再可怖的東西看得多了也會麻木，更何況這姑娘臟是髒了點，卻並不駭人，反而想讓人看清那被淤泥掩蓋住的面龐。

我抱著小腦袋往水牢上貼了貼。

三姐當鬼也有幾年了，許是第一次見到不害怕的，一時心有不甘，張著兩隻手爪，對著我啊嗚啊嗚叫了兩聲。

我看著她，突然想到阿娘曾經帶回家，給我練膽子的一種小鼠。

那種小鼠巴掌大小，會飛，平時喜歡棲在樑上，到了晚上兩隻眼睛綠瑩瑩的，我一開始害怕得緊，見著房梁都繞著走，後來習慣便不怕了，還到山裡給它挖蟲子吃。

我很喜歡把蟲子放在掌心，引誘小鼠從房樑上衝下來，抱著我的手指，咔嚓咔嚓吃得很香。

吃飽了，也會像這小三姐一樣，發出莫名其妙的叫聲。

這就導致我對三姐比的好感比對小草和丫丫更甚，特別想親近親近。

於是我伸出手，想要伸進雲二游製造出的水牢中。

只是還未等觸到水牢，就被雲二游一把拉了回來。

「秦兄，你現在雖為遊魂，但也不要接觸太多鬼氣的好。」他放開手，警告我道。

我「噢」了一聲，悻悻作罷，重新抱回小腦袋。

雲二游見我聽話，便到水牢邊，與裡面關著的幾個姐妹相望。

三姐嚇不倒我，著實有些氣餒，見柔柔的雲二游飄過來，又重整旗鼓，「啊嗚啊嗚」的嚇唬他。

雲二游手指一勾，從水牢中隨意勾了個水圈出去，把薄餅般的三姐生生纏成了個席子，扔在地上。

三姐駭然大驚，上岸的魚般原地掙紮起來。

旁邊的丫丫和小草見了，一個去拉雲二游的水圈，一個跑到水牢邊上，求雲二游鬆手。

雲二游抿緊嘴，抿了個酒窩出來，開口道：「你們姐妹乖乖聽話，奴家自然不會傷人，東跳出來一個西跳出來一個的，煩死了。」

丫丫兩隻小胖手攪在一起：「雲二游，抱歉。」

原本的清脆的聲音許是帶著懼怕，聽起來糯糯，被雲二游一吼又帶了些委屈，要哭不哭的，格外令人心疼。

雲二游被她弄得拳頭梆硬，心緒翻了幾翻之後，只得嘆了口氣，道：「罷了。」

說著轉過來，面對我：「秦兄，勞煩你在這兒看會兒孩子們，奴家去去就來。」

見他有意要走，我立刻拉住他的廣袖：「你要去哪裡？別丟下我一個啊！」

雲二游撥開我的手，將散落的髮絲別到耳後，打水牢角落上開了個小口，讓我也進去：「秦兄請在這裡稍後，奴家去把她們大姐......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