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同賴了一上午，臨近中午的時候接了個電話後就變了臉色，蕭燁沒多問，方同臨走時留了一句話。

燁子，無論如何我都是支持你的那個人。

蕭燁笑著拍了下方同的肩膀，送他下樓。

呂彥坐在書桌前，面前攤著一份調查報告，他擰開造型有些古怪的檯燈，將亮度調整到昏黃色。書房的窗簾閉得緘默，一切都很沉寂，包括呂彥。

翻開的那一頁上，字體簡潔，只有寥寥幾句。

蕭願景和肖月瑩的女兒，蕭肖夜，出生兩個月後夭折，死因是誤食過敏性食物引發休克，最後導致死亡。

兩個月大的嬰兒，能吃的東西除了母乳和水，還有什麼？

肖月瑩失女後，精神失常，經診斷後患有精神分裂，蕭願景攜妻前往美國治療，兒子蕭燁留在家中繼續上學。

過了12點，依舊等在家裡的蕭燁在肚子的一聲「咕···」後，無奈地拿起手機準備叫外賣。手機「嗡嗡嗡」地震動，有一條新的微信消息。是呂彥發來的一張圖片，圖片里是一隻毛絨熊，毛絨熊懷中貼著張便利貼。便利貼上寫著一句話：我家主人請你來我家共進午餐，抱歉久等啦。

蕭燁放大了圖片仔細看那字跡，半晌才說：「洋博士中國字寫得還不錯。」

「你這樣我都要成習慣了，不等到12點都想不到要自己找吃的。」蕭燁開著玩笑，心情放鬆。

「聽上去我似乎離成功只有毫釐之差。」呂彥揚眉，黑眸微漾。

蕭燁察覺到自己剛剛那句話有曖昧粘連，頗不自在地回了個笑，不再說話，安心吃飯。

呂彥做的飯菜雖不是好吃到令人咋舌的地步，但是和蕭燁常年叫的外賣相比還是別有一番風味，他還挺喜歡。但是在人家裡蹭了這麼久的飯，自己好像也沒能為對方做過什麼，好像也就搬家那會兒出了點力，蕭燁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吃完飯，看著呂彥挽著襯衫的袖子收拾，蕭燁說：「在你這兒蹭了這麼久的飯，挺不好意思的，有沒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或者，我付飯錢給你也行。」

呂彥當真停下來，好好沉思後才回：「那不如你就答應我，我能一直給你做飯。」

蕭燁：「····除了這個，其他的我盡量滿足。」

「那就每給你做三餐飯，你就回一個擁抱給我，怎麼樣？」

蕭燁皺眉，唇微動卻還是沉默。

呂彥此刻卻失去心理醫生的特質，彷彿根本沒看到蕭燁無言的抗拒。他只站在原地，等著蕭燁的答覆。

「那我···以後不來叨擾你了。」蕭燁輕聲說。

呂彥點頭：「那把以前的帳結清再回去。」

蕭燁沒想到的是，蹭飯的代價如此之大，他都有奪門而逃的衝動，可是呂彥看著他，那雙黑色的眸子不知怎麼的讓他動也不能動。

「我···我對肢體接觸有抗拒。」蕭燁說。

呂彥繼續手上的動作，低頭說：「我知道。」

蕭燁還是無言。

呂彥抬頭笑道：「只是開個玩笑，不用當真，你先回去休息吧。」

如蒙大赦，蕭燁胡亂地點了點頭，迅速離開。

等門合上，呂彥看著書房的方向，發了會呆後才繼續慢吞吞地繼續收拾餐桌，他覺得有點累了。

下午，蕭燁盤腿坐在地板上，面前散著的是昨天未拼完的拼圖，他拿不準自己的心意。他其實想把這些一起塞進盒子里然後送上樓，可是拼好的二分之一已經沒辦法塞進盒子，剩餘的碎片因為剛剛大幅度的動作，已經不再是之前按英文區別開的模樣。要不要幹脆幫他拼好再送過去好了，就當做···就當做還人情好了。

蕭燁安慰自己，下定決心後就開始獨自一人拼湊這些圖片。少了一個人後，工作量陡然就大起來，總是找不到對應的照片，也沒有人幫著一起找，好不容易拼齊了一個區域，也沒有人將拼好的下一部分遞過來合在一起。

完成會湧現巨大的成就感，但是，這過程遠沒有結局美好。

拼了一個下午，蕭燁依舊沒有完成拼圖，反而不小心扭到了脖子。無法，蕭燁只得把這計劃推遲到明天來做。晚餐是叫的外賣，再上去蹭飯就是他腦子有問題了，蕭燁刻意沒開手機，吃過飯後蕭燁看了會兒電視，泡了個澡就幹脆閉眼睡覺了。

第二天上午，蕭燁終於把整個完整的拼圖給拼出來了，圖片上的面具小貓還挺可愛的。蕭燁當時選頭像是隨便從相冊里上載了一張圖片，他倒沒太在意，如今靠著一己之力拚好了千片拼圖，無論如何也要對這個傑作刮目相看。

拿過手機開機，蕭燁準備給呂彥發條微信。打開手機後，卻發現既沒有未接來電也沒有未讀簡訊，進入微信，聊天界面找他的只有一些同事和客戶，呂彥和他的聊天記錄被壓在最底層。抿唇，蕭燁按著虛擬鍵盤。

「拼圖拼好了，你在家嗎，我給你送上去。」

等了幾分鐘，呂彥給了回覆。

「不用，你當做垃圾扔了就行。」

怔怔地看著熒幕上的那行字，蕭燁覺得自己的心好像抽痛了一秒，又好像是錯覺，但是腦袋一片空白的確是真的。以前蕭燁總不太願意相信，人類社會最鋒利的武器就是語言，但是今天，他似乎窺見了一點真相。

呂彥覺得蕭燁需要一點時間和空間去思考，故而沒有打擾，只是沒想到蕭燁會主動給他發微信。被告知拼圖已經被拼好，呂彥側頭看著窗外，最後回了一句話。

不用，你當做垃圾扔了就行。

回覆後，呂彥關掉手機，把一個藥瓶裝進口袋裡。

晚上十點半，呂彥靠在房門外，點著一根煙，靜靜地抽著。站了約半個小時，樓下傳來開門聲和高跟鞋的「噠噠」聲，呂彥掐滅煙頭，冷臉下樓。

「看來我的藥對你還是起作用的。」

「呂彥，你是故意的。」肖夜紅著眼，妝容有些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