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又過了十日，柳夢寒在靈辭的照料下恢復了康健。

這是大家都樂於見到的結果，否則掌門再這般閉門謝客下去，山門外因有委託而想求見掌門的人都要將山門踏破了。

但是與師門中絕大多數鬆了口氣的人不同，得知柳夢寒痊癒的消息，霽沉雪今日去凝霜殿的步伐卻是變得格外沉重。

柳夢寒的凝霜殿中難得無人，只是見霽沉雪到來，也沒什麼太好的臉色，但究竟顧及同門之誼，況且他中毒負傷，也確實是霽沉雪救他回來。故而他還是沒有再提那日之事，只是神色冷清道：「坐吧。」

霽沉雪也沒有跟他再客套什麼，既然已經到了這種時候，那些虛話倒是真不必再多言半句了。

霽沉雪直接從廣袖之中掏出了陶千靨那張記載著換心術的手書。

柳夢寒問：「這是何物？」

霽沉雪神色平平道：「師尊命蠱的解法。」

柳夢寒略有遲疑，但還是打開看了。

「這怎麼會是真的？」柳夢寒看完，竟有了幾分譏諷，「這是陶千靨給你的？這命蠱為她所下，她的心頭血為解，她還這般毫無避忌地告訴了我們？難道她會故意引火燒身令我們去擒她生取她心頭血麼？」

霽沉雪靜默良久後，輕聲道：「她大抵是覺得，我們沒有拿到這味解藥的本事吧。」

「一個連門派都隱於地下不敢見光的暗樁，我劍門子弟難道還破不得麼？」柳夢寒看向霽沉雪，語息之間竟有了些許涼意，「況且，前些日子在釣雪庄前，師弟破那暗殺陣時瀟灑卓絕，有師弟在，破陣之後我們強闖，應當並不難吧？」

霽沉雪倒也沒惱，只是輕搖著頭嘆息道：「師兄救治師尊心切，我亦能感同身受。只是師尊當初開山立派，便是為護佑百姓，並為天下有心修道的志士提供一條門路。釣雪庄暗殺術豈是兒戲？師兄難道不曾耳聞，技法精絕的強闖釣雪庄暗殺術士，可以一敵百，單槍匹馬殺滅一小門派都綽綽有餘了。生擒陶千靨，即便有勝算，也必定會令崑崙山遭受重創，賠上不知道多少弟子的性命。師兄常說師尊道心至純至善，不僅以身為范，更是如此教導門下弟子。如今師兄為救師尊一人，便棄滿門子弟的性命於不顧，如此衝動之行，便是師尊醒來，看到如此場景，難道會快意認可麼？況且……我不會做。」

「他當然不會做——」

聽到第三人的聲音，二人俱是一驚，卻見來人竟是蕭楚。

柳夢寒彼時尚且不知霽沉雪與他斷情絕義的事情，想必崑崙弟子們也都還當他是他們的蕭師兄，霽長老的小愛徒，故而不曾攔下他來。

蕭楚轉顧他們二人，冷笑著嗤道：「霽長老昔日一人之力便滅蓬萊一門，聽方才霽長老與柳掌門敘談，可見霽長老又破了釣雪庄最大殺招豪雨梨花陣，可惜他是不會對陶千靨出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