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個陰天，不過沒有那麼冷，我穿得很gay，裡面一件保暖衣，外面就一件毛衣，雖然很冷，但是很有風度。

林柯覺得我會被凍死，給了我幾片暖寶寶，說：「你放心，不會掉出來的，絕對不會影響你的英俊。」

我每次都會陷入這種可笑的比較中去，要在陸城的對象面前表現得很高傲，或者蔑視一切，臉上露出「你現在擁有的一切哥都看不上」的表情。

人類，就是這麼可笑而虛張聲勢的傢伙。

我下了出租車就遇到了狂風，吹得我髮型都快亂七八糟，要不是前胸後背有兩個暖寶寶在死撐，哥真的要凍死了。

真他媽，冷得我骨頭痛。

陸城約的是火鍋城，因為天冷，裡面氣氛火熱，我一進門蘇南就向我招手了，蘇南穿得也不多，而且衣襟大開，牛仔褲配球鞋，小麥膚色，身材的確是沒得挑，但是看臉的話，也就那樣了，只能算端正。

我一看他就是運動陽光型男生，他一邊跑過來一邊笑著，我面無表情的。

「你好，我是蘇南，你就是祁邵吧。」蘇南伸出手來，看樣子是要和我握手。

我懶懶地伸出手：「嗯，我是。」

對於我的冷漠，蘇南彷彿看不見，依然熱情地引我到預訂的桌位，靠窗的位置，陸城卻不在那裡，位置空著。我還沒問，蘇南就笑著回答：

「你想問阿城為什麼沒來吧？他昨晚一晚都在趕稿子，今天說什麼都要睡覺，我怎麼都拉不起來，我們不用管他啦，先吃吧，他餓了就會來的……」

靠，這麼自來熟，還叫陸城「阿城」，這麼會說話你怎麼不去做外交官呢？

我酸得和檸檬一樣，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哼哼兩聲：「當然不用等他，他這個人吶，就是拖拉，明明可以提前做好，非要等到晚上不睡覺開夜車。高中就這樣了。」

我擺出一副很了解陸城的樣子，果然蘇南看我的眼光不同了，隨即問：「看來你們認識很久了啊？」

我拉開椅子坐下，翻開菜單：「當然。」

以我多年對陸城的研究，我覺得，我比他爸媽都知道陸城是個怎麼樣的男人。

蘇南對陸城相當地好奇，好奇寶寶一樣，一邊吃火鍋，一邊不停問我：「陸城真的是從國中就開始寫東西了啊？」

我滔滔不絕：「他國中時每次放學回家都會寫上一會兒，我是他的第一個讀者，那時我們還一起討論過怎麼寫呢。」

我們聊了很多，話題都是圍繞著陸城，沒辦法，誰讓陸大神金光萬丈，沒辦法忽視。

蘇南笑著笑著就喝了酒，語氣有些羨慕我：「你們居然這麼熟悉，我感覺有好多事情陸城都沒和我說過呢，看來我還得好好了解他。」

呵呵，你需要了解的東西可多著呢，哥可是花了七八年來研究呢，你就眼巴巴地看著吧。

蘇南忽然又轉了話題，看我吃辣吃得嗆得半死，又把話題轉向了我：「我比較好奇一個事情，陸城和我提起你，都說你是小耳朵，我看你耳朵也不小，哈哈……這是為什麼？」

「那個『小耳朵』啊，因為我叫祁邵，兩個字都有耳朵旁，所以他就一直叫我耳朵了，是不是很親切很好聽？」我湊上去，笑眯眯的，我都快被自己噁心到了。

火鍋吃到快要見底時，我也沒有什麼興緻了，面對這個男人，我總是難過的，無論我表現得和陸城多麼熟悉，都比不過他們已經是情侶的事實。

買單的時候，陸城來了，我懷疑他掐著點過來就是為了買一通單，他這一次穿得很多，軍大衣都穿了出來，里三件外三件，整個人像一條又長又厚的法國麵包。

我嘴唇辣得紅腫不堪，蘇南喝得臉紅脖子粗，而陸城帽子口罩軍大衣，三個男人就像演搞笑劇。

蘇南還堅持要去唱歌，陸城只好給他包了一個包間，讓他一個麥霸在包間里撕心裂肺地嘶吼著，房間里燈光炫目曖昧，且充斥著蘇南東北糙漢一樣的歌聲。

蘇南要是痛痛快快來一首《好漢歌》還好，偏偏就選《月亮代表我的心》這樣纏纏綿綿的情歌，他唱第一句「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時，我和陸大神同時露出了憂鬱的眼神。

陸城大概是睡不夠，坐在沙發上還要打瞌睡，我不忍心打攪他，自己去外面買了些啤酒和瓜子到包廂里吃。

麥霸真的是一種很可怕的生物，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唱得有多難聽，並且唱到副歌部分還露出迷之沉醉的表情，手舞足蹈的。

哥就這麼風度翩翩喝著啤酒，看你出洋相。

讓一旁的陸城看你出醜。

我變得特別惡毒，心裡騰起一陣莫名其妙的爽感，蘇南唱到最後完全在吼，陸城終於看不下去了，一把奪了蘇南的話筒扔到沙發里，又把蘇南整個人都扔到沙發里，力道之大，讓我瞠目結舌。

蘇南醉得越發厲害，他已經滿口胡話，緊緊抓住陸城的衣領，酒氣都撲到陸城臉上，他們靠得好近好近，嘴唇都快要碰到了一起，那種屬於男性的狂野性完全暴露出來。

這是第一次，我親眼看見陸城和其他熱人那麼親密，嫉妒就像一把火把我燒了起來。

音響里還在放著纏纏綿綿的伴奏，而蘇南的喉嚨里發出呼呼哈哈的獸音，他抓著陸城的衣領來回拉扯，一個北京大老爺們開始嗚嗚嗚起來。

「陸城，陸城……」蘇南一直重複著那兩個字，一聲比一聲感情飽滿。

我就像一尊冰雕坐在一旁，一口一口喝著啤酒，陸城哄著他，摸著他的臉和他說，不要哭啊，你一哭眼睛就腫了。

此時此刻我連一點活氣都消失了，祁邵你就是不相信陸城是真的喜歡別人，你就是有種自信，陸城就是你的，現在你看清楚了嗎？

我感覺我的視線都要模糊了，好在包間里昏暗，完美地掩飾著我的倉皇無助，我把啤酒罐子往地上一扔，腦海里一根筋繃緊了，然後飄飄乎乎去找洗手間。

真他媽噁心，胃裡吃的酸辣味衝上喉嚨，我撞到洗手池邊，雙臂撐在上面，過了很久，抬頭看見鏡子里的自己紅著一雙眼，臉色蒼白如死，那種名為嫉妒的情緒瘋狂生長，我伸手就扇了自己一個耳光，祁邵你還在犯賤嗎？！

疼痛竟然會有一絲絲的快感，我再次揚手時，被狠狠制住，陸城他用力地握住我的手腕，有些震驚，注視著我：「你在幹嘛呢？也醉了嗎？」

陸城，你救救我，我真的忍不住了……

我痛苦地看著他的臉，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眼淚都要落下來了。他似乎不明所以，以為我醉了，把我往外面拉，「祁邵，讓你少喝一點……」

我和他拉扯著，一團火又燒起來，肢體接觸帶來的慾望洶湧澎湃，我甚至希望陸城能把我當成牛郎給操了，既然他都覺得我醉了，那我就可以撒酒瘋了。

身體比我的思想還快，我已經摟住他的脖頸親了上去，心裡明白如鏡。

我清楚看見那一瞬陸城驚異的眼神，他一定是被我嚇到了，瞳孔里兩個光點明亮如星，然後是本能似的回吻我。

他把我推到沒人的角落，然後重重地壓迫我，他的大衣貼著我的毛衣，他的嘴裡還殘留著煙草的味道，我就像吸毒一樣不要命地啃咬他，吸食他，生生把舌頭送進他的口腔，挑逗著他的舌頭，然後糾纏在一起，幾乎透不過氣來。

然後似乎是他主動的，我的充血大腦記不得任何細節，這個吻太過漫長，最後我只體會到了深深的窒息感。陸城推開我，扶著我的雙肩，深深吸了一口氣，看進我眼睛裡，對我沉沉道：「下不為例。」

我還裝著醉酒，傻笑了一聲，問他：「我喝醉了嘛……」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說：「我今天是出門沒看黃曆，碰到你們兩個醉鬼。」

「真辛苦你了，陸大神呵呵。」

撒過酒瘋，我心裡舒暢了很多，想來想去也只有傻笑能緩解尷尬的氣氛，今天的陸大神就像個保姆一樣，他耐心地把蘇南送回公寓，又專門陪我坐車到學校，還是不放心，陪著我一起走到宿舍。

我其實已經完全清醒了，此時剩下的完全是尷尬，也不敢直視陸城，就裝作我手抖著用鑰匙開門，開了好久才打開。

陸城給我拿了一盒牛奶，讓我喝完上床睡覺，我百感交集，感動地看著他：「我……剛才有點醉，對不起。」

陸城這時候笑了一聲：「喲，現在才想起來道歉，那時候我差點以為你要吃了我。」

「……」我咬著吸管，真他媽尷尬。

「祁邵，你估計是憋得慌了，讓你找個女朋友你又不找。」

我嚷了起來：「你以為是充氣娃娃啊，說有就有？！」

「正經點，」陸城嚴肅起來，「你都發生這種事情了，你就不能正視自己嗎？」

「可我還沒有喜歡的啊……」

他的表情看著像要打我：「都那麼久了，你心裡還沒個數嗎？我國中開始就有數了，你學學我啊。」

「切。」花心大蘿蔔。

他打來了一盆熱水，讓我把凍僵的雙腳泡在裡面，然後用棉被把我裹了起來，上身只露出了一個腦袋。

宿舍里的人都去圖書館複習了，陸城隨便搬來一把椅子，坐在我床邊，脫了軍大衣，裡面還是很帥氣的西裝，儼然一副大boss找下屬談話的做派。

陸城左右看了看這宿舍，評價：「環境還不錯嘛。」

我說：「那是，我填志願時第一標準就是宿舍舒服，我還找了很多證據的。」

陸城笑了笑，又說：「準備考研嗎？」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他說：「因為你該考慮了啊，與其讓你這樣天天混日子，還不如給一點壓力你。」

我完全不知道這樣一個文科專業能找什麼好工作。老師的話，我完全沒有興趣，何況我的耐性很糟糕，如果講幾遍學生還聽不懂，我就要發瘋。

繼續念下去的話，我也沒準備好考什麼方向，總之我前途一片迷茫。陸城突然和我說這個，讓我很緊張。

我突然很想開玩笑，說：「陸城，我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

「你有過多少個對象了？」

陸城很認真地思考起來，然後報了個不確切的數字：「估計十幾個吧。」

我真想一腳踹死你啊。

他又笑笑：「有些時間很短，就一個晚上而已。」

「哦哦，一夜情啊。」你很會玩嘛。我快要氣死了，就像一個氣球到達了爆炸的邊緣。

「小耳朵，你也可以試試啊，很爽的。」他扯了我的耳朵一下，笑著。

我的耳朵一下子又燒起來，牛奶嗆在喉嚨里，強迫自己咽了下去，我完全不知道這是不是陸城故意為之，這動作太親密了，超出了朋友範圍。

陸城之所以能談那麼多對象，可能也是因為肢體語言很豐富。

「爽個屁啊，一夜情那麼危險，那些人大多不幹凈的，要是感染上艾滋病怎麼辦？」我是真的很擔心這個。

萬一陸城真感染上艾滋病，我還是讓他趕緊做了我，然後就讓我們兩個人一起死好了。

反正死前還能活個七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