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從沒有這麼親密的舉動，呼吸都發熱，腦子裡轟轟隆隆，一不留神就喊了一聲陸城，陸城正打著電話，斜睨著我，我立刻噤了聲。

我剛剛有不自量力地衝動，好多話一起湧上了喉嚨口，滾燙滾燙，我想向他表白。

到了他租的公寓里，我本分地給他理了理房間，然後頭昏腦脹回了宿舍，一頭栽倒在床上，獃獃地看著上面的日光燈，視線漸漸開始模糊，心臟像是跌到了冰冷的谷底。

你看，你看，祁邵你有多少次機會，從小到大，你和他相處的時間那麼多，多到數也數不清，怎麼就找不出一個機會表白？

胡思亂想著，手機亮了一下，陸城給我發了消息：小耳朵，你的衣服忘在我這裡了，明天簽售會上我帶給你。

陸城的簽售會在市中心體育場，場面依然火爆，我站在外圍都擠不進去，等簽名的隊伍蔚為壯觀，一直有保安人員吃力地維持著現場秩序。

遠遠的，他簽名很快，動作流暢幾乎沒有休息，沒有時間喝水，他難得穿西裝，剪裁服帖，細節之處都是臻美，穩重大氣。

排在我前面的幾個男生女生都在嗷嗷大叫，說見到了真人版的陸大神此生無憾。

沒過多久，我就排到了他面前，莫名其妙有些想笑，我們昨天還一起吃飯，今天搞得和粉絲見面會一樣。

我激動地把書攤在他桌上，陸城也沒看是誰，迅速鬼畫符一樣簽好，我正準備走，後面突然傳來一聲：「等等。」

我明顯感到後面的讀者一陣騷.動。

陸城從底下拿出一個紙袋子，笑容得體地看著我：「你是第一千個，這是禮物。」

轟的，下面吵開了鍋，和爆豆子一樣。

「啊啊，居然還有禮物！？」

「天吶，我是第一千零一個！」

「我只想知道裡面是什麼禮物啊啊，我的好奇心啊！」

…… ……

我感覺有無數眼刀飛了過來，哄吵一下子放大了幾倍，魔音亂耳，突然就發了呆，過了好久，我才收下禮物灰溜溜離開，其他人都無比眼紅，還瞪了我兩眼，我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我迅速逃到外場，遠離了嘈雜，才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紙袋子，裡面並沒有什麼禮物，就是那件毛衣，陸城只是找個恰當理由把衣服給我罷了。

我翻了翻，裡面還有一張字條，是鋼筆字，上面的瘦金體相當的風流倜儻，和簽名時的鬼畫符完全是兩種風格。

「回去穿好拍給我看看。」

我像個偷東西的賊，趕緊把字條放進去，然後挺直腰桿，做著深呼吸腳步著急地離開。

我這個戀愛史空白全靠看片的男人自然比不過陸城，他實戰演習太多，抓心撓肝花樣百出。

問世間情為何物，只叫人胡思亂想。

我拿著這個特殊禮物回去，半路就碰上了陸大神的瘋狂粉絲，他無聲無息地跟蹤著我，我有感覺但是不敢回頭看，趕緊攔了一輛計程車離開，然後那個人也上了計程車。

我校門口一下車就抱著袋子，往後看了看，那個男人也下了車，我不想把事情鬧大，裝作若無其事走進校園，因為我的宿舍比較遠，有一條偏僻的捷徑，我大概是傻了，居然忘了走大路。

一走進小路，身邊就竄過一陣風，手裡的袋子一下就被順走，我狂奔追著前面那個人，風中凌亂。

媽的，現在粉絲素質太可怕，你要是客客氣氣和我說，哥還有可能大發慈悲給你看一眼，但你這麼明搶，哥就不高興了。

我追了有一百米，氣喘吁吁，終於一把拽住了男人的衣服，看他一臉猥瑣，我最討厭的三角眼。

他拚命掙脫，然後我和他打了起來，打得挺激烈，但最後我還是把紙袋子奪了回來，左眼掛了點彩。

只有林柯在宿舍，他給我開門的時候嚇了一跳，我抱著戰利品往床上一坐，用毯子裹住自己，哥現在太悲慘了。

陸城還不知道這個事情，他可能還在體育場簽售。

林柯給了我一管藥膏，我草草地處理了一下，扒到鏡子前去看，的確是青了一塊，有些腫起來，畫面頓時很喜感，我卻沒有笑，我笑不出來。

因為眼睛腫了，之後幾天我都不敢把穿毛衣的照片發給陸城，當然他挺忙，也沒主動找我。

他不發任何消息，任何社交軟體他都沒興趣，QQ頭像很多時候都是灰色，QQ簽名還是幾年前的，我也記不得多久，他寫的是：好睏，想睡你。

就這樣一個悶騷的簽名他用了幾年，我至今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睡到了那個鐘意的人，或者說他已經把人家睡了好幾次。

他有很多讀者群，但是他本尊不在裡面，都是管理員在管理，我加了他一個讀者群，一直在潛水，群里有活動就冒泡簽到。

群裡面有很多討論他的聲音，基本都是讀者的聊天，當然有一部分說得很露骨，讓人很不舒服。

我一直清楚記得，半年前有個網名叫「一條大黃狗」的人在群里說：誰有陸城的裸照？價格隨便你開，私聊。

我很想罵他一頓，但是我也沒出聲，後來這種事情就多了，人真是越來越開放了，有說要和陸城上床的，連用什麼姿勢都要說上一通……

陸城不在乎這些，一點也不在乎，他彷彿聽不見一樣，繼續寫他的東西，也從來沒爆出什麼勁爆新聞。

期末複習已經到了白熱化，我每天搞得頭昏眼花，天天泡圖書館，中午就趴在桌上睡覺，也漸漸沒和陸大神聯繫。

每次主動問他，你在幹什麼，他都在說我在構思，我在寫字，我在看書……顯得我一直在打擾他，聊也聊不到幾句，久而久之，我就不太願意打擾他。

考試前幾天，我正忙著背書，陸大神忽然給我發了一條信息：耳朵，我聽說那天簽售會你被人跟蹤了，你怎麼不和我說？

我有些咳嗽，回了一句：小事情，沒必要說。

他也沒有多問，發過來說：你明天出來見蘇南吧，記得穿那件毛衣。

我說：你們還沒有分手嗎？

他：你這說的什麼話？

我：沒什麼，覺得挺奇怪的，居然還沒有分手，那個蘇南是個大帥哥吧？

他：嗯，挺帥的，他以前還做過平面模特，身材很好。

我：你們現在住在一起？

他：嗯，再過幾天他就要回北京了，所以叫你出來見見面。

…… ……

說實話，我沒有太深的傷心，可以說已經麻木，無數次看他身邊的人如同走馬燈一樣變換，流水一樣逝去又歸來。

只是我一直在著，以朋友身份輕輕在他的情感生活邊緣注目著，任裡面奼紫嫣紅，也沒有機會再靠近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