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面的陸城一下子走到我面前，用看智障兒童的眼神看我，然後拍拍我的肩：

「就一句話，你那麼較真幹嘛？那人專門是做圖像後期的，現在在北京一個月十萬，你上次不是說要學學PS嗎，這一次你去見見不是就有機會接觸了，以後有問題問他，他總不會不告訴你吧？你是不是傻？」

「切，我能自學成才。」我依然嘴硬著。

他笑得很是迷人：「就憑你的腦子，你還是現實點吧。」

其實我也知道，他說得一點不錯，可人在那個情況下，總要給自己爭口氣，特別是那個人還是陸城的男朋友，身份特殊，我不搞破壞已經很克制，還要我去請教他，我他媽能舒服嗎？

他又買了不少衣服，有我的有他的，當然還有那個不知名的男朋友的。

我根據陸城給他男朋友買衣服的尺寸來看，那個人的身高應該和陸城差不多，但比陸城單薄一些，陸城給他買的也是一件毛衣，我還特別自虐地看了價格牌，那件比我的貴。

當然，陸城買東西時很少注意價格，這隻是一個意外。我這麼告訴自己。

刷卡的時候，我就看著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我粗略算過，那幾件衣服加起來要兩萬多，真是敗家爺們啊。

最後我們在一家餐廳落腳，他點了一杯現磨咖啡，我要了一杯紅茶，終於坐了下來。

午後的陽光照在他的頭髮上，顯得特別溫暖，髮絲分明，特別有型。他的身材越來越好了，我想他一定健身了，上次見他也沒給我那種感覺。敞開的大衣，裡面的灰色毛衣還隱隱顯著線條，我都可以腦補出他內衫之下的肌肉輪廓了。

我喝了一口紅茶，祁邵，你要冷靜一下，不能這麼慫，知道嗎？

陸城慢慢吹著咖啡，突然關心我的近況來：「耳朵，最近在忙什麼？」

我笑笑：「能忙什麼，不就是期末考試唄，一學期都渾渾噩噩，期末火葬場。」

「我不是說考試，你有什麼其他的打算嗎？」

你看，這就是陸大神和我的距離，他時刻想著規劃未來，做事情有目的，有計劃，運籌帷幄，就連見個朋友還要想想可以幫到什麼。

而我完全和腦殘一樣，神經大條，還要擔心會不會掛科。

我怎麼會擁有這麼一個優質朋友。

我打哈哈：「急什麼，反正才大三，還早呢，我都不急你急什麼？」

陸城不說話了，就笑笑罷了，然後翻開菜單，仔細看上面的菜式，手指在上面慢慢移動著，他睫毛好長，居然比女生還長，恰到好處地卷翹著，暖陽如碎金，他不損人時，真是令人心動。

我正發著呆，他突然抬起頭：「你看我幹嘛？我臉上有東西？」

我哈哈哈哈，滿臉堆笑。

我覺得自己像個小丑，在以前，我們還是挺像的。

陸城大我兩歲，一起學習，一起撒野，一起挨罵，然後不知道為什麼，呃，我們一起變成了基佬。

陸城一年前就公開了他是同性戀的事實，因為有狗仔拍到他和一個美少年的親密照片，然後偷偷登了報紙，畫面很曖昧，他們像是在親吻一樣，角度都找得剛剛好。

文圈頓時圈一片嘩然，然後沒過幾天，他就像沒事人一樣出現在媒體面前，然後讓人大跌眼鏡地公開，他是gay。

我從不敢這麼幹，他至今都認為我還是喜歡女孩子，而我也就寧願這麼所有被誤會著，至少不用承受來自外界異樣的目光。

在每一個gay心裡，都希望著受到家人和社會的接受，但現實中，阻力總是大得超乎想像。

所以我成為了別人口中的深櫃。

陸大神的家庭也是傳統家庭，父母都是踏踏實實的工薪階層，思想傳統，甚至還有一點迷信，陸大神憑自己努力讓父母管不了，最後妥協，這一點我是服氣的。

在很小的時候，他就開始賺小錢，還管住了自己手腳不花錢，只偶爾給我買點零食，他一個購物狂能做到這樣，我還是服氣的。

陸城早早地研究起小說，也試過很多水，也失敗過一次，所以他絕不是現在媒體封給他的天才作家，他的才華比輕飄的天才二字踏實厚重。

你看，我就是這麼了解陸大神，小到喜歡什麼內褲，大到三觀人生追求生活理念，我對他的研究可以一本人物傳記。

但是，我只是他的一個朋友。

我憋著不能讓他知道我在看他，只好吸了一口紅茶，指著他身後一個妹子：「誰看你啊，我在看你後面的紅衣妹子，看背影長得很正點喲！」

陸城差一點哈哈大笑，打量我：「你每次都說妹子好看，怎麼不見你身邊有個妹子？左右你長得也不醜……」

「我長得這麼帥，你居然只說我不醜？！我要殺了你！」

「好了好了，你帥哥，不過比起我還是差了一點點。祁邵，你怎麼還沒談女朋友？照理說你在的專業正妹可是扎堆的，你開個後宮也行了，怎麼弄得？」

我說：「長得一般的我看不上，長得好看都不睬我。」

陸城說：「眼高手低，標準降低點，你又不是奔著結婚，幹嘛這麼較真，談過幾個人你心裡就有數了。」

「你以為我像你，花心大蘿蔔。」

我呵呵笑著，笑聲高深莫測，陸城要把我拖出單身貴族陣地，勸了我幾句，我不開竅他就罷了。

然後他就給我講他在外面的際遇，他真是一點也不避諱，他連自己在作家年會上把襪子穿反都會告訴我。

他是作家，口才自然是一流的，不知不覺我一杯紅茶就見了底，飯也吃完。他掏出錢包瀟灑利落地去櫃檯買單，他看著櫃檯上立起來的餐單，又開始琢磨起來：「耳朵，我要不要買點吃的回去？」

我吃得太撐了，受不了他了。

出了餐廳，一陣冷空氣鋪面而來，讓我從頭到腳一陣激靈，太陽很高很微弱，幾乎沒有熱量，沒走幾步，我提著袋子的手就開始發僵了。

陸城停下來，看著前面一票凍得瑟瑟發抖的行人，說：「我沒想到俞市這麼冷，以前聽你在電話里說冷，總覺得你在誇張。」

「我騙你幹嘛。」這傢伙空調間待慣了，總覺得別人都會和他一樣，飽暖不知餓人飢。

他思索一會兒，掏出手機，熟練地按下號碼，我問他，你要打給誰。

「蘇南，人家從北京趕過來，我提醒他這個鬼地方很冷，多帶點衣服。」

「……」

萬箭穿心，我要保持微笑。

等待接聽時，他把我手上的袋子拿到自己手上，我趕緊搓起凍僵的手，又是哈氣又是摸臉，陸城示意我可以把手伸到他口袋裡取暖……

我靠，陸城你知不知道我是gay啊啊啊！這麼暖男你是中央空調嗎？

血液循環一下子就加快了，心跳也開始作祟，我屁顛屁顛靠近他，然後一臉滿足地把雙手放進他的衣服口袋裡，找了一個舒服地姿勢靜靜地等著計程車。距離一下子進了，我可以聞得到他身上那種清淡的香氣，不是屬於香水的化學香氣，而是幹凈的，有點洗衣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