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楚定宸和鄭應弘來說，那一次情事就好像是一次偷腥，雖然彼此都有爽到，但他們似乎並不願意動不動就拽著人滾上床。

即使鄭應弘能夠給楚定宸的時間大部分都是晚上。

這天鄭應弘依舊回來的很晚，但楚定宸卻難得很有精神地坐在客廳等他。電視正放著嘰嘰喳喳的綜藝節目，茶幾上一罐冰鎮可樂的罐身上的水已經一股股流了下來。楚定宸嚐試了幾次之後似乎愛上了這種飲料。

鄭應弘拿起可樂咕嘟咕嘟喝了兩口，上前用沾了水的手一拍楚定宸後頸。

「走，咱們看電影去。」

電影院離鄭應弘的家有一段距離，兩個人走走跑跑趕上了最後一班公車，坐了三站後下車。

楚定宸是第一次進電影院，自然哪裡都覺得稀奇，但是又怕鄭應弘看到後笑他，便只低了頭跟著走。

鄭應弘買了這個時間段最長的一場電影，又買了超大桶的爆米花，跟楚定宸坐在一旁的座位上等待進場。

午夜場來電影院的很多都是年輕情侶，候場的時候甜甜蜜蜜要多膩歪有多膩歪。鄭應弘在這樣的環境之下也忍不住想跟楚定宸膩歪，但是怕他覺得不好意思便帶著人縮在了一個角落裡，一盆高大的模擬植物正好能遮住他倆。

「還有二十分鐘進去，咱們在這裡等一會兒。」鄭應弘把爆米花放在兩人中間，抓了一把抬手往楚定宸嘴裡塞去。

楚定宸嘎吱嘎吱嚼了嚼咽下，也抓了一把塞進鄭應弘嘴裡。

這麼一來就成了場拉鋸戰，兩人一把接著一把，越抓越多，根本不管對方有沒有把嘴裡的爆米花咽下去就一股腦地掰開嘴往裡塞。一大桶爆米花很快就被他們浪費了大半。

「呸……」鄭應弘靠在牆上吐掉嘴裡咽不下去的爆米花，扒拉了兩下粘在衣服上的殘渣之後扭頭看向了被他塞得猶如一隻倉鼠的楚定宸。

「嗚……」楚定宸皺了皺眉頭，他的嘴巴被塞得太嚴實，連咽個口水都很困難。

「自己掏出來還是我幫你掏？」鄭應弘得逞地笑道。

楚定宸搖了搖頭，自己扭到一邊伸手把爆米花給弄了出來。

「豈有此理。」嘴巴輕鬆之後楚定宸開始嚴肅地批評鄭應弘，「怎麼可以如此浪費糧食。」

「難道你沒參與浪費？」

「……無恥！」楚定宸眉頭都擰成了一個小疙瘩。

鄭應弘自然明白他這是在討剛剛吃的虧，嘴上便率先服了軟：「給你買可樂喝。」

「這算是賠禮嗎？」

「兩杯。」

「……」

「不說話就沒有了。」

「呃……」

「要嗎？」

「要。」

楚定宸怎麼也不會想到他有一天會栽在可樂身上。他明明想好了要甩臉子給鄭應弘看的，結果對方一搬出可樂，他就像被抓住了軟肋一般什麼性子都使不出來了。

買完可樂之後也是時候進場了，鄭應弘便笑眯眯摟住他那明顯吃癟，一手拿著一杯可樂想笑又笑不出的大寶寶加入了入場的隊尾。

這次的電影是一個劇情片，兩個多小時，一點半散場。

鄭應弘看到一半的時候開始犯困，但一想電影是他說要來看的，這樣睡過去感覺不太好，便強撐著精神坐直了身體。但沒幾分鐘就徹底敗給了睡意。

楚定宸正看得認真，突然覺得肩膀一沉，扭頭一看，鄭應弘已經歪在他的肩頭睡了過去。楚定宸微微一笑，往後靠了靠讓鄭應弘睡得更舒服一些。

後半段電影楚定宸沒怎麼看進去，在音響效果很好的放映廳，鄭應弘的呼吸聲卻像是刻意以放大了一般攪得他心神不寧。

他記得，他曾在半夜爬起來借著月光看過黎少風沉睡的模樣，也伸手撩起過那人的一縷青絲。指尖滑過發梢的那一刻，心中的那份悸動讓他念了千年。

那時他與黎少風近在咫尺，卻又如同千里相隔。他做夢都不會想到，如今，這個讓他念了千年的人就這般毫無防備地倚在他的肩頭，安靜地睡著。

這次楚定宸是徹徹底底想通了，管他什麼前世今生，他會愛上的，只有這麼一人。

電影放映結束亮燈的時候，鄭應弘猛地清醒過來，眨巴著眼睛迷茫了好一陣才鬧明白此刻他身在何處。

楚定宸將沒動的那杯可樂遞過去，鄭應弘愣了愣，伸手接過。

「不喝了？」

「嗯……想去廁所。」

「噗。」鄭應弘沒忍住輕笑出聲，「我帶你去。」

在廁所外面等楚定宸的時候，鄭應弘想起他剛剛說想要上廁所時候隱忍的表情，又輕輕勾起了唇角。

啊……有點糟糕了。

怎麼一想起他的時候就覺得這麼福祉呢……鄭應弘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突然有些煩躁地跺了下腳。

心裡的這種感覺讓他感到陌生和恐懼，他開始察覺在楚定宸之前他竟沒有對任何一人真正動過心，和那麼多男人交往多半隻是為了發泄生理慾望，他的，還有那些男人的。

鄭應弘皺起了眉頭，又一次感覺自己全身上下都髒得可怕。

他這樣的一個人，配得上跟楚定宸在一起嗎？不，應該說這樣的他還配得到愛情嗎？

鄭應弘越想越覺得絕望，表情也越發難看起來。而就在他往這條黑漆漆的死胡同里越鑽越深的時候，突然覺得臉上一涼——楚定宸甩了他一臉的水。

「幹嘛啊！」鄭應弘佯作生氣，心裡卻默默鬆了一口氣。

「你剛剛在想什麼？」楚定宸自己又甩了甩手，等手不怎麼濕了才摟上鄭應弘的肩膀。

「沒……」

「當真？」楚定宸不怎麼相信，「有什麼事情的話不要瞞著我。」

鄭應弘點了點頭，捏上眉心堵回突然衝上鼻頭的酸意，然後沖楚定宸笑著問道：「餓不餓？我帶你吃東西。」

「可樂已經喝飽了……」楚定宸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

「那回家？不過沒車了只能走回去。」

「好。」

回家的路上兩人都沒怎麼說話，之前沒有喝的那杯可樂被兩人你一口我一口輪番喝掉，空杯子扔掉之後兩人之間唯一的互動也就這麼沒了。

鄭應弘覺得這樣悶走有些無聊，便讓楚定宸講講剛剛那電影的後半段講了些什麼，誰知楚定宸支支吾吾半天沒講出個所以然，最後耳尖子居然還紅了起來。

「不好意思，後面我也困了。」楚定宸最後撒了個謊敷衍了過去。

鄭應弘沒有多疑，點點頭繼續往前走，走了幾步後又扯了一個話題出來。

「我這幾天都沒有做什麼夢，你給我講講我上一世發生的事情吧？」

楚定宸停了下來，扭頭看著鄭應弘。

「你想聽哪段？」

「就從第一回開始講起吧。」鄭應弘笑道，「這麼多年了，還記得嗎？」

「怎麼能忘。」

「那就開始吧。」鄭應弘雙手一拍，卻如給楚定宸拍了醒木。

真就有了這麼一天，我成了說書人，將那往事一一說與你聽。

醒木一拍上下五千年，摺扇輕搖縱橫千萬里。

只是想問上一句，你可還記得，這書中的那人那景，都是我們同行過的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