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應弘大屁股朝下跌坐在地，眼中放出十萬伏特超強電壓恨不得直接在楚定宸身上燒出個窟窿。

「喂傻子！」他喊道，「你倒是拉我一把啊！」

楚定宸好像這才想起有這茬一般訕笑著伸出手去把鄭應弘從地上拉了起來。

鄭應弘一站起身立馬嫌棄地甩開楚定宸的手，在身上拍了幾下之後頭一昂，特顯傲慢地抬腿就走。楚定宸忙不迭地追上去，一路跟在鄭應弘身後。他不知道這是要去哪裡，但他知道只要跟著身前的這個人，就絕對不會走錯路。

鄭應弘像是壓根不知道楚定宸跟著他一般，臨時拐去快餐店的時候也沒有回頭去打招呼。他其實還是有點生楚定宸的氣的，不過這氣大半是建立在他自以為的羞恥之上。楚定宸或許不會覺得背他一段路有什麼，但是他不想就這樣在楚定宸面前示弱。更多情況下，他希望自己是被依靠的那一方。

排隊點餐的時候鄭應弘無意往外看了一眼，見剛剛自己負氣不理的人正乖乖站在外面盯著自己瞧，視線對上之後還特別燦爛地笑了起來。一時間剛剛硬起來的心又軟得一塌糊塗，鄭應弘只能一邊罵著自己沒救一邊別彆扭扭地幫楚定宸也買了早餐。

「吃完趕緊滾回家去。」鄭應弘捏著裝著早餐的紙袋邊兒把東西往楚定宸胸前一推，「別跟著我！」

楚定宸接過早餐，輕聲問道：「你生我氣啦？」

「誰要跟你生氣！浪費時間！」

「哦……」楚定宸低下頭打開紙袋，拿出裡面的漢堡之後一臉困惑地沖著鄭應弘歪了下頭，「這怎麼吃？」

鄭應弘：「……」

楚定宸：「……」

鄭應弘：「用嘴吃。」

楚定宸：「……」

裝傻失敗後楚定宸默默揭開了包著漢堡的紙，咬了一口之後涕泗橫流。

鄭應弘看到他這副蠢樣之後湊頭過去聞了聞，道：「啊抱歉，我忘了這裡面加了雙倍芥末。」

楚定宸皺著眉一臉痛苦地搖了搖頭，伸手搶過鄭應弘手中的飲料杯猛地灌了一口。

「嗚……」

鄭應弘在楚定宸想吐不敢吐，想咽又咽不下的表情中把自己的咖啡拿了回來，淡淡說道：「今天的咖啡也沒有放糖。」

楚定宸又是搖了搖頭，苦著臉把咖啡咽下去之後委屈道：「你為什麼要吃這麼難吃的東西。」

「不難吃啊。」鄭應弘說道，然後抓過楚定宸的手對著芥末漢堡咬了一大口，一臉平靜地嚼嚼咽下去之後又說了一遍：「不難吃啊。」

「……那你吃這個。」

「不要，這是我特意買來給你吃的。」鄭應弘咬重了『特意』二字，「你要辜負我的感情嗎？」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所以……」鄭應弘扭過頭，眯眼看著楚定宸。

楚定宸默默吞了下口水，不情不願地把芥末漢堡拿到了嘴邊。一開始他為了躲芥末的辛辣是一小口一小口吞咽的，到最後發覺不管如何那極富攻擊力的味道都已避免不了，便發了狠決心長痛不如短痛大口大口吃了起來。不消兩分鐘，一個漢堡已經被他完全塞進了嘴裡。

鄭應弘在一旁咬著牙看了全過程。他在快餐店給楚定宸買的東西其實不是芥末漢堡，芥末漢堡只是他臨時心起拿來捉弄楚定宸的東西，真正買來吃的雞肉卷此刻就在他手中的紙袋裡。

看楚定宸因為芥末嗆得淚水直流，鄭應弘心裡也覺得過意不去，一開始的那點小脾氣早不知道散去哪裡了。

「對不起。」鄭應弘伸手抹掉楚定宸臉上的眼淚，「我只是想捉弄你一下，沒想到你……」「不生我氣了吧？」楚定宸打斷鄭應弘的話，「我真的不是故意讓你摔跟頭的。」

鄭應弘一愣。

沒有及時得到回答的楚定宸心裡咯噔一下，不免伸手去抓了鄭應弘的手，小心翼翼打量著他的臉色，「……還生氣？」

鄭應弘對上那雙寫滿了惶恐和不安的眼睛之後，心裡又酸又疼，頭往前一動碰上了楚定宸的額頭。

「笨。」

「嗯。」楚定宸答應著。

「你這麼擔心我生氣？」鄭應弘分開自己和楚定宸的距離，將手裡的紙袋遞過去，「我沒想讓你把那個吃光的……喏，這個是買給你吃的。」

楚定宸卻把手往後一背，「我已經吃好了，你吃。」

鄭應弘略動心思，將紙袋又往前遞了遞，「你不吃我會生氣。」

這話一出楚定宸立馬伸出雙手將紙袋抓了過去。

「別生氣，我吃就是。」

說罷撐開紙袋，將裡面的雞肉卷拿了出來。第一口吃得小心翼翼，確定裡面沒有被加入什麼奇怪的東西之後才放心地繼續吃了下去。

鄭應弘喝了一口咖啡，看著楚定宸，突然覺得有些心酸。

「你怎麼那麼害怕我生氣？」

「嗯？」楚定宸抬眼，嘴巴快速嚼了兩下把食物咽下去之後回道：「你生氣的話……會走的吧？」

鄭應弘愕然。

楚定宸捏緊紙袋，繼續說道：「我只有你了，你走掉的話……我去哪裡找你？」

身後的街道上，等在斑馬線前的司機有些不耐地按著喇叭催促著在路上打鬧的小孩子。旁邊的服裝店，店主用那把破嗓子吼著揮淚大甩賣的廣告詞。除此以外還有各種人聲，狗叫，鳥鳴……各種繁雜的聲音幾乎要把楚定宸剛剛那句用最輕音量說出的話淹沒，但鄭應弘覺得自己的周身颳起了一陣風，恰恰好把楚定宸的話完完全全送進了耳朵，每個字都砸著他的心臟。

鄭應弘眼眶一熱，扯出來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原來……你這麼需要我啊。」

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被需要過，在自己母親面前沒有，在余希岩，或者之前的那些男女朋友面前也沒有。他一直覺得自己不會成為任何人的不可或缺，但是楚定宸卻告訴他，他是唯一。

我只有你。

「你又哭了。」

楚定宸伸手戳了下鄭應弘的臉。

「你之前從不哭的。」

鄭應弘撇嘴，擦了擦沒骨氣流下來的眼淚，「你不喜歡噢……」

「喜歡。」楚定宸勾起嘴角，「你怎樣我都喜歡。」

「白痴！」

「嗯。」

就在這兩人沒皮沒臉打情罵俏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車停在他們身旁按了按喇叭。

鄭應弘扭頭認出這輛車後心下一驚，下意識就將楚定宸拉到了自己內側。

那是余希岩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