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反感來得快去得也快。

陸喬然和程歡聞了一路的孟德爾信息素後，關係居然一夜之間變好了。這是令江鏡怎麼也想不到的。

他們互相摟著肩膀，稱之為「過信息素的交情」。江鏡甚至因此一度以為，他們真的聞到了孟德爾的信息素。於是生物課上，他沒忍住把鼻子湊到孟德爾的圖像上聞了半天，而且還被生物老師抓了個正著。

「江鏡，你在幹什麼？」生物老師托著眼鏡，走下講台。發現自己講到達爾文了，年級第一名還翻著孟德爾，「你居然都走神了？說說我剛剛講到哪兒了？」

好奇怪，江鏡沒有半分慌亂。他低頭，看著前桌的程歡轉過大半個身子，用口型示意他。

嘴唇啟，他跟著啟。

嘴唇合，他也合上。

他說，「生物進化論。」

人從古猿進化到現在的智人狀態，而他的腦子卻如同退化一樣一片空白。

滿眼滿心都是男孩彎著眼沖他笑的樣子，鼻尖是清新凌冽的味道驅散了他的不安和緊張。

那是冷杉樹的味道，程歡的信息素。

江鏡是聞著這個味道醒來的。

車子在市區內穿梭，林立的高樓大廈不斷的在車窗邊經過，然後被遠遠的甩在車後頭。

江鏡深呼吸了一口氣，發現自己正坐在車子的副駕駛座，身上蓋著男人那件黑色的風衣。

「醒了？」正在開車的人此刻身上穿著一件純白的襯衫，早上被做好的髮型此刻被風吹的有些凌亂，讓他看上去像不修邊幅的青春期大男孩。

路口正好紅燈，男人將車穩當停下，伸手摸他的額頭，「挺好，還沒到醫院就不發熱了。我都有點懷疑你是不是故意來碰瓷的？」

這和記憶里那個笑容靦腆的男孩相差太多了。江鏡不免心想道，就連手的尺寸也是。

明明過去比自己的手小了一圈，現在卻這麼寬厚。

江鏡坐直身子，淡淡道，「你那點錢夠我碰嗎？」

程歡打趣，「麻雀雖小，但多少有肉。說不準，你不是圖我錢，而是圖我色呢？」

江鏡反駁，「誰會圖你色？我可是……」

Alpha的信息素味忽然濃郁，讓嗅覺靈敏的Omega本來有些昏沉的腦袋瞬間清醒。他立即將身子坐直，伸手要推來人。卻叫人輕咬了一下唇瓣，不疼但熱度直接從嘴唇順著渾身炸開。

「哥，你真的不圖嗎？」不輕不重，就像是du藥一樣將神經麻痹，Alpha握住掌心的熱度彷彿刻在DNA里一樣叫他無法遺忘。

還沒從剛剛的吻中回神，Alpha又使壞一樣湊到他耳邊說，「我能親到哥圖我為止嗎？」

「你……你敢？」眼前的人耳朵到脖子根瞬間紅了個透，隱忍心中的那份悸動，雙眼死死地瞪著他，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一副好似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模樣。

「行行行，我知道你不圖。我不鬧了，你別一副要和我同歸於盡的樣子好嗎？」程歡沖他吐舌，欠欠地吹口哨，騷包似的從口袋裡掏出潤唇膏擦嘴，小小聲嘟囔，「某博上可是有萬千Omega做夢都想我吻他們的。哪像某些人一樣這麼不識貨？」

他忘了，某博上同樣有成千上萬的Omega想江鏡吻他們。而且數量只會比想和程歡的多的多。

想到這裡，某明星格外不服氣地沖江鏡哼一聲，然後踩油門開車。

江鏡無語的扶額，他有想過這傢伙和小時候有差距，但是沒想到長成了這個惡劣的個性，怪不得自己討厭他。忍住要痛扁此人的衝動……是的，現在不能打人，一切為了交通安全。

程歡和陸喬然是那種見面必大打出手的關係，雖然江鏡早就記不清他倆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了。

為了防止明天早上熱搜出現某知名影星在醫院大打出手的新聞，江鏡還是沒說出要程歡帶他去陸喬然那裡的話。

「所以不去醫院了，直接送你回家嗎？」程歡把車停在路邊等江鏡準話。

「嗯，回家。」江鏡答，發消息告訴經紀人自己回去了。

沒想到經紀人居然回到，「我知道，程歡說他送你吧？醫生說你痛風？沒問題吧？」

痛風……他才27，哪裡會痛風？

江鏡抬頭，看了一眼正似笑非笑地瞅著他的Alpha。

程歡攤手，「我說帶你去醫院當然得編個病啊？難不成說你發熱？」

「你也不能說是痛……」江鏡抿唇。

「那下回說是痛經好了。」程歡道。

「……」江鏡知道自己不該和聞過孟德爾信息素的傻子說話。

「不過我真的好奇為什麼你去醫院他不跟著？一般來說經紀人都會很關心自家藝人身體吧？」程歡點破了這些天一直疑惑的問題。路上車來車往，呼啦呼啦的聲音是車子透過他們的聲音。

「我經常去醫院，他習慣了。」江鏡回答道，聲線很冷靜，「他不知道我是Omega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夠保密。」

他抬起頭，對上程歡的雙眼。男人的黑瞳早已沒了少年時的純粹，漆黑的叫人看不清楚其中的情感。

男人彎了彎嘴角，「好，我可以保密。但是我想知道除了你我，還有誰知道這件事情？你又為什麼瞞著所有人說自己是alpha？」

江鏡早就想過總有一天程歡會正面問他這些問題，他只求程歡能夠乖乖把事情爛在肚子里，因此他如實道，「除了你我，還有陸喬然。」說著他嘆了一口氣，「程歡，其實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我也是那晚才發現自己是Omega的。」

27歲才分化的Omega大有人在，程歡隨便在搜索引擎上就能搜出來。江鏡絕不能把自己AO同體的事情說出去，因為比起Omega來說，AO同體才是真正會被歧視的對象。

程歡抿了抿唇，輕笑了笑，「就這？第一次分化就被我遇到了？」

「是的，就是這麼湊巧。我知道你不相信。」江鏡演技極好，撒謊時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他看上去無辜且真誠，似乎是真的和程歡掏心掏肺了。

「我相信，畢竟江哥說過從來不騙我的嘛。」程歡伸手掐了掐他的臉。

他哪裡說過這種話？江鏡心裡數落著這個自作多情的傢伙，揉了揉自己被掐疼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