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看著程懷默跪下來，立即往前迎了兩步把人扶起來：「聽說暫任代理首領的是你後，我便放心多了。有你在，也不怕那些個魑魅魍魎會攪起什麼風浪。」

李承乾的話讓程懷默頓時忍不住笑了起來。也不知為何，武將的特質在程懷默身上簡直展現的淋漓盡致，程懷默就好像天生不會隱藏自己的情緒似的。無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都會立刻表現在臉上。看不慣一個人也是一樣，只要他不喜歡一個人了，是個人都能看出來。

「太子殿下過獎。」程懷默笑得眼睛都彎了下去，他立即起身，用一種極其驕傲的語氣大聲嚷道，「若是有什麼吩咐，還請直說。臣一定辦到。」

「好。」李承乾含笑背著手看向程懷默，他微微往程懷默背後看了一眼，漫不經心的發問道，「不是說杜荷和你一起來嗎？他怎的沒過來？」

「誰知道。」程懷默發出一聲嗤笑，滿臉鄙夷的挑了挑眉，「就他這種人，指不定在哪裝呢。」

李承乾和程懷默杜荷以及其他的一些個子弟，其實幼時就認識了，那時候李承乾沒什麼別的玩伴，身邊也就蘇喜一人，在看到這些個同齡人之時，總是想著一起聚聚。但畢竟君臣有別，就算是幾人有心想要發展友誼，也會被自家父輩攔下來。因此，這麼多年來，也就保持著不鹹不淡的關係，不會更近一步。直至現在，也就只會在宴會或是什麼活動上才能見面了。

不過除了李承乾外，幼時認識的那些個人後來關係處的都也不錯，李承乾也曾經默默的關注過這些人。看著他們關係越來越好，自己心底也挺高興的。只是不知道為何，前些日子，程懷默和杜荷因為什麼事大吵一架，隨即關係便冷了下來，誰也不理誰。

程懷默剛想繼續說些什麼，只看見一個宮人低眉順眼的來到了李承乾身邊通報：「殿下，何郎回來了，您看……」

「正殿處見即可。」李承乾輕輕頷首吩咐道。

「何郎？」程懷默聞言，好奇的開口，「何郎是誰啊？」

「孤的門客。」李承乾淡然一笑，回應道。隨後，他微微側開身子，側身讓出一條路，抬手道：「不如我們進去說？」

「也成。」程懷默聳了聳肩，大大咧咧的跟在李承乾身後走進了正殿之中，在側邊的椅子上坐下。

兩人才剛剛坐好，何稱便已經走了進來。在進門看到程懷默的一剎那，原本想說出口的話猛然間被咽了回去，那一瞬間，他立即轉頭看向李承乾。

「小老闆？！」李承乾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程懷默便蹭的一下站起來，目瞪口呆的看著何稱的身影。他兩步走到人面前，一臉驚奇的上下打量著人，不時發出嘖嘖的感嘆聲。

此時，何稱則微微有些尷尬的往後退了退，連忙解釋道：「不是老闆，就是個打工的。」

與此同時，李承乾似乎感受到了何稱的不適，不著痕跡的走到兩人中間，將兩人隔斷開來，又在程懷默看不到的角度輕輕沖何稱眨了眨眼睛，示意對方安心。等做完了這些，李承乾才緩緩開口：「二位應當是已經見過了，便不必過多介紹。今日還有些別的事情需要商討，重逢一事，等結束再聚也不遲。」

「哈哈哈哈哈哈。」程懷默爽朗的大笑，「好，我倒是沒想到，太子殿下竟然認得小老闆。早知如此，我便直接不收小老闆的保護費了。」

「不是老闆……」何稱弱弱的反駁道。

程懷默沒心沒肺的模樣讓李承乾和何稱都忍不住發出了善意的笑，李承乾也輕輕嘆了口氣，刻意無視了程懷默口中收保護費的事情。

你說說這孩子，倒也有點傻。收保護費便算了，怎麼還在自己面前說這些，是生怕被抓不著嗎？若不是自己探查過，知道他的秉性，只怕是在聽到這句話後，便立即把人給舉報了。

經過他的探查與問詢，程懷默收保護費是收，可出了事也會真幫商戶頂著，遇到什麼地痞流氓找事，也會立刻過去幫忙，若是被什麼人欺負了，找他准沒錯。

總的來說，就是個做著英雄夢的半大小子。

想到這兒，李承乾彎眸看著興奮的程懷默，不去理會他口中的漏洞。轉而笑意盈然的看著何稱的方向，點頭示意對方開口。

得到李承乾肯定的答覆後，何稱這才直了直身子，正色道：「殿下，找到舒雲了，人沒什麼事，就是情緒有點激動。」

「哦？」聽到這話，李承乾瞬間來了興趣，「那便是說，真在太醫院？」

看著一旁不知所雲的程懷默，李承乾敏銳的發現了對方眼中的迷茫，立即開言道：「此事說來話長，是因為最近的失蹤案，那舒雲正是……」

「啊，算了算了，您別跟我說，我頭疼。」程懷默有些煩躁的揉了揉腦袋，「需要臣做什麼，您直接吩咐就行。我聽不得這些東西，光聽著就頭疼。」

原本李承乾是打算等程懷默杜荷到了，先告訴他們情況的，可沒想到何稱一回來就告訴了他已經找到舒雲這個大事。再加上杜荷也沒到，程懷默又不聽，也就沒必要再解釋了。

「不是在太醫院發現的。」何稱遲疑片刻開口道，「繞著太醫院的圍牆一直往後，後面有個荒廢的宮殿，舒雲……就是在裡面的一間房中發現的。」

「太醫院後面？」李承乾擰眉。

「那地方，有點像東宮。」回憶起在那所宮殿之中的所見所聞，何稱只覺得自己脊背發涼，他忍不住打了個冷戰，繼續道，「明明不甚相同，可他給人的感覺卻特別熟悉。看著有點瘮人，那兒太荒涼了，就好像……好像多年沒人打理了一樣。」

隨著何稱的話，李承乾的面色驟然間變得嚴肅，不經意間，他的雙手已經冒出了些許冷汗，忽然間，一向溫和的李承乾驟然開口，打斷了何稱的話：「那地方以後不要再去。」

「什麼？」何稱一時有些懵逼，沒有反應過來似的眨了眨眼，「怎麼了？那地方是什麼不該去的地方嗎？」

李承乾垂著眼眸，對於何稱的話只是輕輕搖了搖頭：「具體的不便多言，總之……那地方還是不要去了。此事需要稟報父皇，若是得到允許，再採取下個行動。總之，你去過那兒的事不可聲張。」

看著李承乾少見的模樣，何稱的心也莫名其妙的提了起來，他抬眼看著李承乾的眼睛，想要問清楚是怎麼回事，卻怎麼也開不了這個口，最終只能沉默片刻，嘆氣應了下來：「我知道了，我不問這些。但是，舒雲告訴我，他們今晚或是明早就要下手，現在稟報來得及嗎？」

聽到何稱的話，李承乾微微沉默片刻。他實在是不想拿一個人的命去賭。

「懷默。」李承乾抬眼看向一旁發獃的程懷默，吩咐道，「你在外面守著，若是看到什麼可疑的人，切莫打草驚蛇，偷偷跟蹤，看清是誰的人即可。萬一察覺到裡面有什麼不對，便闖進去把人拿下。事後有人問起，便直接告訴他們是孤的命令即可。」

「是。」程懷默在接到命令的一瞬間，立刻蹭的一下起身，挺直著背雙手抱拳。

在接到命令後，程懷默也不在正殿多留，立即起身走了出去，準備集合東宮禁軍，選出幾人一同去蹲守。在程懷默走後，正殿之中只留下了一臉嚴肅的李承乾與何稱二人。

何稱看著李承乾皺眉的模樣，上前兩步走到人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入夜，程懷默將自己藏匿在夜色當中，他目光炯炯的盯著不遠處那個荒廢的宮殿，夜間總免不得有些許蚊蟲，可程懷默卻好似感覺不到似的，一動不動目光死死的看著那兒，生怕錯過什麼。

東宮禁軍不多，程懷默僅僅從裡面挑出來十個人一起執行此次任務。在夜色的掩蓋下，這十人被分散著安插在這所破落宮殿外面的其他地方。

終於來人了。

程懷默做出了準備戰鬥的姿態，默默的看著一個披著黑袍的人影鬼鬼祟祟的溜到那宮殿門前，先是小心翼翼的四處望瞭望。索性程懷默逃課經驗豐富，知道藏在哪些地方不顯眼，因此絲毫沒有被發現到。

那人見四周無人，輕輕的一拉鎖，鎖應聲被打卡。安靜的夜空中一聲咔噠格外明顯，圍在門邊的蠅蟲四散著飛開，門被緩緩的推開，那黑袍側身扭了進去。宮內的事情無從而知，程懷默豎起耳朵努力聽著裡面的動靜，想要判斷發生了什麼事。

宮內傳來一聲悶響，似乎是一個人被摔在地上的聲音。程懷默的身子驟然立了起來，一隻手輕輕抓著腰間的劍，緩緩往出拔了一點。

「唔！！」裡面的人似乎被堵住了嘴，但還是能聽見裡面人的掙扎與叫喊。

程懷默心中一驚，猛然間起身，貓著身子往前行進著，緩步來到宮殿門前，透過微微張開的門縫，程懷默只看見一個女子被按壓在地上，嘴裡被塞著一個厚重的布塊，那黑袍一隻手按壓著她的胸口，另一隻手高高舉著匕首要刺下去。

女子腹部已經粘著些許血跡，似乎是因為掙扎，導致第一刀被刺歪了。

「拿下！」

程懷默的瞳孔驟然放大，眼看著匕首發出的寒光，程懷默猛然大喊一聲，迅速的一腳拽開門。那門因為巨大的力道轟然倒塌，揚起漫天的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