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會調查清楚，一旦揪出是誰搗的鬼，立即開除。」景凌天語氣並無波瀾，面色卻晦暗到了極致。程文已經洗漱完畢，坐在沙發上，看著景凌天打著電話，試圖找出惡作劇的人，為他打抱不平。程文並無其他思緒，眼皮越發沉重，他輕輕靠後，側過臉閉目休憩。景凌天走過來，視線從程文的淚痣挪到他的耳釘，再移到他白皙脖頸上被蚊子咬的幾個叮包。

由於外力的撓動，程文只覺得有些癢，輕挪動了頭部。「別動，一會就好。」 景凌天坐在一旁，正用沾了藥膏的棉簽，動作笨拙地擦抹著那幾個叮包，忽然說出一句，「你不埋怨我？」

程文眨著眼，沉默了一會兒，不知是過於疲倦還是餓得發虛，輕聲細語道，「沒什麼可埋怨的。不用抹藥，明天就好了。」程文避開他站起來。景凌天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猛的將他扯回來。「再抹點，別亂動。不要抓，會留下傷疤。」

「我只是欠你債務的人，你不用對我這樣。」程文如實說出的話，到了景凌天耳中發酸了一般，景凌天握緊拳頭捶在程文耳畔後的沙發上，他湊近臉，盯著程文那雙有著流水般輪廓、似醉非醉的眼，質問道，「為什麼總是對我這麼冷淡？如果是欲擒故縱，已經夠了。」

「我會努力工作還清欠你的。」程文淡然與景凌天視線交疊，深邃的眼眸深不見底。

「你！」

「明天還有助理工作，我要上去休息了……」程文腦中空白一片，睜大了眼，景凌天竟貼上了嘴唇。他忙咬緊牙關不讓景凌天有機可乘，景凌天丟掉棉簽，捧住他的後腦勺，輾轉試圖撬開他的嘴，程文臉憋得通紅，推了他一把，落荒而逃般匆忙走上樓，關上了房門。

「像只到處撩人的兔子，擾亂人心。」景凌天喃喃道，又打了個電話，「彭壁，把艾聖霖伴舞名額空一個出來。」

景凌天沐浴後換上睡衣，總覺得心裡空蕩盪的，他拿出客房鑰匙，自我安慰到，這是要看看程文有沒有踢被單，僅此而已。他走到程文的房間外，輕而易舉地打開了門。走廊的燈光柔和地照進來，只能看到程文背著門躲在被單里，依舊蜷縮成一團。景凌天輕輕關上門，走到床邊，鬼使神差地躺了下來，將程文擁住。程文警醒地掙了下，半夢半醒般說了句，「放開。」

「只是抱一下，難道你想到其他畫面？」景凌天也縮成了蝦狀，貪得無厭地將臉湊近程文的頸部，嗅著他脖頸間的淡淡香氣。程文顫慄起來，全身依然縮著。景凌天隔著被單摟著程文，暫時感到心滿意足。「趁我還沒改變主意，和我在一起？」

「不行。」程文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景凌天剛像是吃了顆糖現在卻像是被糖噎到。「為什麼？跟著我你又不吃虧。」景凌天鬆開他，坐了起來。程文保持蜷縮的姿勢，沉默不語。

「因為我讓你去當助理，被人整了，所以生我的氣？」景凌天窮追不捨地詢問。

「沒有。」程文的聲音夾雜著悲哀與無奈，「別白費力氣，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人，」

「這是什麼爛理由？你對我沒感覺直說，何必拐彎抹角。一切是我自作多情！明天你去當伴舞，住在那，不用回來。」景凌天急躁地起身，「在債務沒還清前，別想逃離！」他將門重重地關了出去，之後是可怕的靜寂。「你看得到的是表象，看不到的卻是現實，沒有開始就不會有期待，沒有期待就不會被傷害，一切如常就好。

景凌天想起傍晚時，母親滿是怨恨地提起同父異母的哥哥景伊正在企圖拉攏景瑞集團其他股東，心裡開始煩躁，本是一家人，弄成烏煙瘴氣的摸樣。景凌天接著又想起與程文初次見面，感慨那時候程文比現在更關注他，雖然是因為一場意外事故。他開始有些後悔，衝動說讓他住在排舞的地方。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暫時收不回來。

……

彭壁一開始充滿顧慮地在景凌天耳邊嘈嘈念叨，「景總，那傢伙真的能行？Hiphop不是隨便人都可以跳的，沒有個幾年功底，他上台只能出糗。」

「艾聖霖都沒意見，你意見倒挺多。」景凌天倒希望程文能知難而退，改掉那莫名其妙的犟脾氣，無計可施地回到他身邊。

艾聖霖可謂是灼手可熱的新生代唱跳型男歌手，以修長健挺的身材、帥氣嘻哈的外表、動感十足的颱風廣受粉絲的狂熱擁護。他傲氣十足，對工作卻是百般挑剔。有人說是因為有金牌聯盟娛樂公司高層作為後台，也有的人說，不這麼張揚就沒個性可言了。一般他只在伴舞團練得熟練後，才露臉與整個伴舞團進行磨合。

程文被安排在艾聖霖一組較為神秘的Poppin街舞中，需要戴著白色的面具進行訓練。街舞老師是個嚴厲的扎著糰子頭的男人，看到程文根本跟不上其餘人的節奏，憤憤拍了拍手掌，「音樂停！這個不夠格，讓他離開。」一旁的經紀人助理趕緊，手附在他耳旁輕聲說，「姜老師，這人是公司高層的人堅持要安排進來的，如果沒有經過一段時間訓練就踢出，恐怕不妥。」街舞老師權衡了下，看著戴著面具的程文，眉頭皺起，指了門，「你到隔壁去練基本功，按照最基本的來，有人會指導，何時熟練了再來。」程文輕點了下頭，走了出去。

在舞蹈方面，程文有著天賦異稟的特質。他很快明白了Hiphop關鍵點是各種關節屈伸、繞轉、擺振、扭動，既要注重各肢體的協調，又要注意各環節部分的獨立運動。高難度動作容易扭到，雖然吃了些苦頭，可明顯的進步讓他忍下來了。舞蹈賦予他一種忘我的境界，沉浸在街舞節奏韻律中，渾身積極向上、散發活力，心時而輕盈時而熱烈。

當助理舞蹈老師帶著些許歉意表示已經有人代替了程文的舞蹈位置後，他並沒有感到沮喪，無論如何，學習舞蹈的過程是有所收穫的，只是既然伴舞不行，他不知又會被安排到哪做助理，悄然暗自神傷。他打開音樂，打算再練習一會兒，也許以後再也沒有這種機會與環境可以這麼無憂無慮自由地起舞，快要陶醉在音樂旋律中時，忽然從鏡子里看到舞蹈室門口走進一個人。那人著裝風格嘻哈，反戴朋克風格鴨舌帽，手臂有著紋身，似乎是混血兒，手放在嘴邊吹了口哨，帶著節奏感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