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鏡一直到早上還在發著熱，夜裡除了暈厥過去一次幾乎完全沒有休息。程歡是有提議睡醒了再走，可江鏡卻一意孤行地逞能要出門，並且還要求程歡下了車不要抱著他，非得自己一步一步走到診所。

可他整個人精神狀態並不是很好，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若不是程歡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想必從車上下來他就癱在地上了。

誰承想這一扶就正好入了陸喬然眼裡。在他眼裡，程歡手扶著江鏡胳膊幫對方穩住重心的動作根本就是不懷好意。

一氣之下，他不管不顧地衝出門外，將江鏡扯向自己。

「你來幹什麼！」他厲聲，薄荷味的信息素極富攻擊性，就像是小時候喝退那些不入眼想要欺負江鏡的Alpha一樣，再一次企圖用自己的氣味把程歡逼退。

可他壓根沒想過，程歡並不是小時候那些Alpha，他在陸喬然的信息素中顯得泰然自若。但卻沒有釋放出自己信息素與之對抗的意思。

他只是說，「我來陪江哥看病。」

陸喬然狐疑，看了一眼那雙腿發軟到幾乎站不穩的男人，「真的假的？你讓這個傷害過你的人陪你看病？」

江鏡雖然目前不發熱，但是Alpha的信息素卻依舊能夠影響他。即使不具有誘導他發熱的能力，但那駭人的力量還是讓他身上出了層汗。

他點了點頭，病中的他絲毫沒了平日的雷厲風行，反倒看著有些軟弱的可愛。

陸喬然見了心疼之餘，更是把不滿的目光投向了罪魁禍首。

「陸喬然，我們先進去檢查吧。」江鏡嘆了口氣，他早就想過這二人見面肯定會出事兒，可他又攔不住程歡一定跟來。無奈之下，只好先把二人拉開。

陸喬然連忙穩住他的身子，「那好，我幫你檢查。」

「等一下。」

就在二人要推門進入診所的那一刻，程歡忽然叫住了二人。

陸喬然不耐煩，「你又有什麼事兒？」

程歡眼尖看出了江鏡臉色變得慘白，伸手捂住江鏡的口鼻。掌心彌留淡淡的香味安撫了江鏡的不安。

江鏡眨了眨眼睛，赧然讓他耳根子紅了個透。他有些不自然的推開程歡的手，「我……我們先進去了。你回去吧。」

程歡搖頭，「我有點不放心，在外頭等著你。」

陸喬然覺得他是沒事找事，說話難聽，「你有什麼不放心的，我會害了小鏡不成？」

「好了，別吵了。吵的我腦袋疼。」江鏡扯了扯陸喬然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為難程歡。

陸喬然這才堪堪作罷，進門之前還不忘給程歡一眼刀子。

診所里沒有醫院裡那麼濃重的消毒水味，其中更多的味道是淡淡的花香味。

陸喬然本人是個很有格調的Alpha，說格調也其實是為了照顧江鏡聞了消毒水就打噴嚏的毛病。窗檯上擺滿了茉莉花，花開的日子江鏡臨走之時兜里總會被陸喬然塞上幾朵。

這些年相處，江鏡不是不明白陸喬然對自己的想法。可是有些東西，愣是逼迫自己去喜歡，就愣是無法有感覺。因此他拒絕過陸喬然，陸喬然卻一句話沒說，依舊這樣傻乎乎的對江鏡好。

想到這兒，走進化驗室時看了一眼觸窗外頭嚼著口香糖的高大男人。

程歡身高逼近一米九，站在路邊的梧桐樹邊上像是燈桿兒似的，怎麼看怎麼顯眼。

男人心情顯然很不愉快，畢竟程歡脾氣也沒瞧著那麼的好。若不是怕江鏡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想必他早和陸喬然打起來了。

只見他使勁地嚼著嘴裡的糖，像是氣急了的狼崽子大嚼著獵物一樣。但又乖乖的站在街口等人，像是只等主人的大狗狗，怎麼看怎麼可愛。

看著看著，他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小鏡，化驗結果出來了。」陸喬然拿著化驗完的單子，臉色漆黑地坐在江鏡面前。

「嗯。」江鏡回神，「情況怎麼樣？」

「雖然各項指標目前穩定，但是……」陸喬然捏著紙的手有些顫抖。Alpha的信息素和體液會影響Omega的身體情況，更何況江鏡是更為敏感的AO同體，紙上寫著的數據無不記錄著江鏡這些天和程歡如何瘋狂。

江鏡早就料到會這樣，心下有些愧疚之餘，還是選擇把過去的說過的話再說一次。

「陸喬然，我……」

「行了，不必多說些什麼。我們聊聊你的身體狀況。」陸喬然笑了笑，故作爽朗。

江鏡本來就是一名Omega，由於自分化期開始服用含有Alpha激素藥物的關係，導致他的身體變成這樣介於二者之間的樣子。

但是不知道是被什麼東西刺激導致Omega信息素過度分泌，他身體的各項指標開始向一名真正的Omega靠近。

陸喬然並不知道江鏡服用藥物的歷史，只知道江鏡的Omega信息素在他脆弱的腺體里橫衝直撞，不斷破壞著適應alpha信息素的那半邊腺體的神經。若不是這些天有程歡幫忙為他的身體消耗暴走的Omega信息素並注入alpha信息素，想必江鏡這三天時間腺體早就已經壞死腐爛。

但是這些陸喬然是不可能告訴江鏡的。

其實早前，陸喬然不是沒想過用程歡的方式幫江鏡平衡信息素，若不是江鏡對自己拒之千里之外的話……

該死，他怎麼就選了程歡呢！

於是為了不讓江鏡與程歡再次接觸，他騙江鏡，「由於和alpha的接觸，你的體征已經開始穩定下來，所以我給你的建議是，要不從現在開始服用Omega激素藥物，變成一名真正的Omega。」

「不行。」江鏡太信任陸喬然了，幾乎是瞬間上了當。

陸喬然抬眸，「為什麼？一直混亂的體征對你並不好，你不是不知道兩種激素對抗時多痛苦吧？而且當個Omega……」

江鏡回答，「我就是不想成為Omega。要變成這樣一個被人驅之任之的體質，我還不如把腺體摘了。」

「小鏡，你別把問題想得那麼複雜。現在平權已經成為當下主流，你就算變成Omega也不會怎麼樣？況且有我在，又有誰敢欺負你？」陸喬然見過太多次江鏡因為激素對抗痛打滿地打滾的模樣了，而且手術的風險指標告訴他，江鏡當個Omega更不容易遭罪。他是真心為江鏡的身體著想，況且比起江鏡當個Alpha，他更想江鏡作為一個Omega被自己保護。

可那廂不知道為何，江鏡居然一意孤行地打算當個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