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並不氣派，不像宮中大臣的，兩人看著馬車前門並未打開，沈清予和段青舸看了半天，見侍衛去開了馬車後門。

一男子坐著輪椅被侍衛推了過來，身穿一身青衣，沈清予一下便猜到了這人的來歷，宸王，多年未見，她都記不清小時候的寧錦宸長什麼樣了。

比起寧錦乾，宸王眉宇間更有帝王之相，看他氣色，這幾年在西嶺應該身體恢復了不少。「段將軍。」

「宸王殿下。」段青舸雖仍是沒有任何錶情，還是禮貌性的回應，沈清予看著二人，按道理應是段青舸給寧錦宸行禮，可段青舸仍是直直的站著不動，笑都沒陪一個。

寧錦宸看著段青舸身後的沈清予，沈清予往段青舸身後挪了挪，「你先回西苑休息吧。」段青舸不喜歡寧錦宸這樣看著沈清予。

「嗯。」沈清予點點頭然後離開了朝著府內走去，回了西苑，蓮兒拿著掃帚打掃著院落，見沈清予回來了連忙迎了上去。

「你的傷可好些？」沈清予看著蓮兒的樣子，應是恢復了些，想起當日在寺院受了那麼重上，心裡也是不好受。

「少夫人，奴婢知錯了。」蓮兒扔開掃帚，跪她面前，沈清予懵了，「何罪之有？」

「蓮兒對不起您的信任，將自己會武功之事隱瞞於您。」

「我當是何事，從你三年前到我身邊伺候時，我便已知曉，快起來吧。」沈清予扶起她，蓮兒詫異的盯著她，公主一直很聰明，還以為自己滿得很緊，沒想到她卻很早就猜到了，但是也一直沒有問過她，懷疑過她，讓她心裡更加愧疚，還幫著太後盯著這幾年她的一舉一動，想想便覺得更加對不起她。

「謝少夫人，從此蓮兒一心伺侯您保護您。」

沈清予笑笑，這幾年蓮兒盡心儘力的伺候她，自己時常生病，也是她整夜守在床邊，她早已習慣了身邊有她的存在。

梳洗後，沈清予換了身幹凈衣服，昨夜雖沒睡好，可此刻她卻沒有困意，寧錦宸如今又來了府中，還偏偏恰好是他們剛回來的時候。

「孫媳婦。」段老太爺的聲音出現在院外，沈清予剛端起早茶，急忙放下，出了門，老太爺總算還是精神著。

拄著拐杖進了房間，身後的侍衛推著他常坐的輪椅，「爺爺怎麼來了，快坐。」沈清予扶著他坐下。

「你們，招呼都不打一聲，上個香走了半月，把我老頭子一人丟在這府里。」他委屈的假裝擦了擦眼淚。

「是，是，孫兒不對，給爺爺賠不是。」

老爺子聽到這句話恢復了情緒，「下次去華雲寺可得帶上老夫。」

沈清予愣了一下，看來段老太爺並不知道華雲寺的事情，「好。」沈清予點點頭。「這華雲寺冷冷清清，香火大不如從前，爺爺，要不下次我們去別處上香。」

老太爺回想了一下，「好，去別處。」老太爺嘆嘆氣，當年的事情又歷歷在目，「青舸呢？」段老太爺環視一周。

「將軍應在前廳，方才宸王殿下來了。」沈清予邊說邊拿起碗盛了粥給段老太爺。「看來啊，宸王這次不拉著我們段家是不會罷休咯。」段老太爺接過粥。

沈清予沉默了，想著這句話，那段青舸最後會答應嗎，按照他的性格應是不會。

吃過飯後，沈清予陪著老太爺去後山靶場走走，老太爺坐在輪椅上被推著去了後山，這是沈清予第二次來著靶場，士兵這次都是穿著衣服在訓練，她也就沒那麼尷尬了。

「這裡以前種了好多海棠，青舸出生後，阿茵就把這裡改成了訓練場，專門供他習武。」老太爺給沈清予指著。

「我們段家的孩子，到了年紀都是送進軍營習武，到了青舸這一代，只有他一個男丁，自然阿茵就寵了些。」

「孫媳曾聽聞過段家孩子不論男女，武功都是了得。」沈清予笑笑，段家世代兒女，從記事起便會開始習武讀兵書，不過也有條不成文的規矩，乃是太上皇定下的，段家女子可上戰場領兵打仗但卻不得持將軍令為帥。

沈清予自然很是不認同這條規矩，典型的性別歧視。

皇帝賜了府邸給寧錦宸，他不住在宮中，會讓他想起自己的母妃，想起先皇駕崩後，自己所受的委屈。

他看著這所不大不小的院子，在西嶺居住的別院都比這兒大，這裡能叫府邸嗎？他冷笑一聲，「王爺，牌匾做好了。」季風揭開紅布，木匠是個巧匠，可這三字他並不喜歡，尤其是掛在這等院落門口。

「掛吧。」寧錦宸擺擺手，季風示意讓下屬將牌匾抬了出去，「王爺，阮記的銀子已經全部運到西嶺了，不過。」

「不過什麼？」寧錦宸語氣不緊不慢，「當晚出安凌城時，梅蘇雲和段將軍交過手。」季風小心的看了他一眼。

寧錦宸未說話，把玩著手裡的玉佩，「不過王爺放心，並未被發現。」

「這麼說來，段青舸一直在安凌城。」語氣生冷，似乎又在預謀什麼似的，臉上卻看不到一點表情。

季風不敢抬頭看他，「屬下打聽到，段將軍是帶著軍隊去圍剿暗夜門到的安凌。」雖然這位主子雖不受皇家待見，可卻是他的恩人。

「這老太婆也真是機關算盡，想趁此機會除了本王，世人皆以為阮家乃是暗夜門滅的，她想趁機除掉本王，嘖真是，讓本王接手此事，不是讓本王賊喊捉賊嗎？。」寧錦宸邊說邊滑動輪椅，季風推著他進了屋。

關上門後，寧錦宸從輪椅上站起身，將手背在身後，他的腿在幾年前便已經好了，「那王爺接下來準備怎麼做？」

「段家。」寧錦宸默念，輕笑，季風不敢說話，只得安安靜靜的站在他的身後。

沈清予就知道到了家基本見不著段青舸人，他大多數時間都在軍營中，府中大小事務都是段夫人在經營，她只需做個閑散夫人。

「若少夫人無聊，可去京城中逛逛，烏巷的小吃街還有三喜橋邊大大小小十幾件裁縫鋪，都有上好的綢緞。」秋靈見著沈清予悶悶的修剪著花枝。

「也好，備車吧。」沈清予停下手中的動作，想著秋靈說的畫面便覺著有意思。

鬧市中，坐在馬車中的沈清予就能聽到外面的吵鬧聲，小販都在吆喝著各自的吃食，小玩意。

沈清予叫停了馬車，讓家丁在此處等著，只帶了蓮兒還有秋靈兩人，走了好一陣，身後的蓮兒雙手提了不少吃食還有各種各樣的玩意兒。

「長音軒。」沈清予看著招牌，曾太後壽宴時，宮中請來一名樂師為太後演奏，壽宴上，太後讓她與那名樂師一起合彈過一首曲子，那名樂師正是來自長音軒，「少夫人可是想去聽曲兒？」秋靈湊近她問，沈清予想了想，「不去了吧。」她轉身便要走。

「既然來了，夫人何不進去聽聽，長音軒的小曲兒可是遠近聞名。」身穿一身白衣，白紗順著帽檐垂下，讓人看不清樣貌，倒像個雲遊四海的仙人，沈清予抬頭看著面前的這人，聲音很熟，想不起哪裡聽過。

「我家夫人今日不想聽。」秋靈擋在沈清予面前。沈清予默不作聲，盯著他手裡的摺扇，這扇子倒也別緻，可這天漸漸變涼，這兩條街，手裡拿著摺扇的怕找不出第二個人來了吧。

「走吧，少夫人。」蓮兒低聲在沈清予耳邊說著，沈清予繞過那人，就這樣離開了，看著沈清予沒有與他說半句話，他掀開帽檐，緩緩開口道：「為何長得如此相像？」

千百年前，他只是一隻未化成人形的小狐狸時，曾偷偷潛入過妖族境地，聽聞每年夷山娘娘都會在此講座，傳授妖族如何向善早日得道，那時他遇到一隻龍妖，說那龍妖是妖界最美的妖精也不為過，而那時，那隻龍妖竟想將他捉了去，做只看家的寵物。

若不是神暮陽，他差點便被捉了去。幾百年過去他幻化成人形後，才得知那是龍族唯一的公主，妖界的小麻煩精神宜。

近幾年來，妖界傳聞說她惹了事情，被天帝抽了龍珠，剝去了逆麟投胎做了凡人。這人會不會就是她。

時無辭看著沈清予的背影閉上眼，再次睜眼時，整個眼珠變成了紅色，他卻被一道光反彈的後退了幾步。

為何我查看不了她的前世。他想著，放下帽檐進了長音軒內。

沈清予一路上仔細想著那個聲音，那麼耳熟，卻始終想不起來。

軍營中，段青舸穿著盔甲巡視著正在訓練的將士，他在軍營中呆了幾天了，「將軍，少夫人院里的人近來沒有什麼可疑之處。」司寒走近，跪地上彙報著情況。

「行了，下去吧。」段青舸沒有看他，繼續巡視著訓練的將士。今幾日他一直查著段家與暗夜門勾結的姦細，卻一直沒有眉目。

終究想不到與暗夜門勾結這事居然有一日會查到自己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