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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橘聽見門鈴後靠近，透過貓眼看外頭，是一個剪著寸頭，還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的青少年。他拿出隱藏的小刀別在身後，睜一眼看外頭少年露出白牙齒，聽見門外他說他是柯西林的手下。他從地下門縫塞進來自己的明信片。

好傢夥，原來黑林組還有個人自印的名片，打著黑色樹林的標誌。

簡單的白底黑字印著門外少年的名字——李青仁，也是個中國人。他收了小刀回馬丁靴，給外頭的人開門。李青仁立馬嘴碎起來：「宋先生是嗎？我們老闆說帶你去重新買一部手機，表示歉意給你重新訂了一部，或者你需要別的什麼，儘管開口就好。」

說是，買東西，其實是派人監視著自己吧。

宋橘沒有任何錶情變化，他看著眼前矮自己半個頭的少年說：「回家拿點東西，這個可以嗎？」

少年表情遲疑了一下，表示要請示一下老闆，轉身去打電話，大概半分鐘就說：「走吧，你可以把那個房子退掉，以後就住這吧。」

宋橘點了點頭，按照著貼身跟隨的手下，他無法拿到家裡的那些大型槍械，能帶上一些小型的也說不準，就怕他跟上來，得想個主意。

他坐在後座，李青仁忍不住透過前視鏡偷偷打量宋橘，渾身散發著金屬一般的冷淡氣息，寡淡眉眼之間不會有任何動容，冷白色的皮膚，禁慾氣息，如同古話里說得可近看不可褻玩，不像是被那些街頭小巷裡說的著名男j。

但手腕伸出來，就能看見被圈握過，沒有消退的紅，有種潔白的玫瑰沾上血液，變得妖艷，變得不再高潔，被破壞的美感。

宋橘感受到了目光，抬眸對上李青仁的眼睛，李青仁那一瞬間感覺像是被荒野上的獵鷹看上一般，下一秒就是要索要他的命的死神，他心裡一顫。

這人身上沾上許多的陰柔之氣，白的過分，唇色有些發白，頗有些病態。

「你們老大看見你這麼盯著我，會不會挖掉你的眼睛。」宋橘還有些感冒，坐著有些頭暈，閉上眼養神。

李青仁一想到自己的大哥，渾身打了一個哆嗦，大哥千叮嚀萬囑咐他好生待這個人，自己第一次見著可以跟大哥睡在私人宅子里的人，從前的人都是酒店裡頭睡的，他當時站在大哥旁邊撐傘來著，當時宋橘臉被頭髮絲蓋住臉，沒看清，這些看清楚著實難以移開眼。

他連忙道歉說：「你可千萬別跟大哥說，我真的怕他知道了挖掉我眼睛，我就是覺得你太好看了，難怪大哥這麼喜歡你。」

「好看」這個詞語，宋橘已經在床笫之間聽了千千萬萬遍，好看確實能當飯吃，就是聽起來麻木無感，並沒有被人誇獎的欣喜之感。

做殺手太久，情緒似乎早就被上了一把鎖，他不知道如何算是正確表達感情。他閉著眼睛，輕輕吐出來：「謝謝誇獎，你大哥很兇嗎？」

這一下打開了話匣子，李青仁頗有見地地評論起來：「大哥其實挺好的，我跟姐姐就是他收留在組織里，組織里很多人都是他收留，給他賣命，因為他我們還能在這裡有個飯碗，每天吃得飽穿得暖。他就是有點兒笑面虎，特別害怕我做錯事，他對我笑，簡直跟見了鬼一樣，我直接進小黑屋蹲幾天......」

柯西林笑起來嗎？還挺溫暖的，沒有那麼笑裡藏刀。——宋橘想。

「啊，天哪，我說多了，這些大哥不讓我說來著。」李青仁連忙一隻手捂住嘴巴。

宋橘舔了舔嘴唇說：「你放心，我不會讓他關你小黑屋。」

李青仁看了看後頭的人：「宋先生，其實大哥對你真的很不一樣。」

「怎麼說？」

「他從來不留別人宿，還是自己的私宅，也不會跟人一起睡覺。他在半個月前就說對你一見鍾情，回來問大姐怎麼才能讓你嫁給他。哪有一上來就嫁的，大哥真的就一幅急不可耐的樣子，生怕你跑了。這幾天捯飭自己，整個人風格都換了一遭。能隨便刷他卡的人，你還是第一個呢。」

「他之前沒有情人嗎？」

「這個......這個還是宋先生去問我們老闆吧，這個我不好多說。」

宋橘手指點著膝蓋，這個人把這麼多的不允許，都向他開放了，這麼有手段的一個人，真的不知道他底下殺手的身份嗎？莫名其妙的情愫在撓他的心臟，真奇怪，難以形容。

身上的衣服沾著柯西林的香水味，這個味道到底是什麼香水，他愣是沒有問出來。他不喜歡香水在自己身上，這會影響他的嗅覺。但第一次感覺聞到這種香水味很安心，想起舒適的床榻，溫暖的被窩。

宋橘以短暫的「嗯，相處起來他確實還可以。」結束了話題，車一路開到他的出租屋裡。李青仁果真就跟了上來，隨著他上來樓，進了出租屋。宋橘看了看自己放在床頭櫃上的金魚，沒有餵食，已經前部翻肚皮死掉了。宋橘就瞟了一眼，直接拿手撈出來，扔進垃圾桶，把魚缸水全部倒掉，放回原處。

宋橘的出租屋廚房和卧室都是在一起，打開門就是一個廁所而已，上下兩個鋪，上面用來放衣服。他看見李青仁好奇的打量這個地方。他便原地開始脫↑衣服，就單單打開襯衣的扣子，李青仁就開始叫了。

「宋......先生，你幹什麼？」

「換衣服，我不喜歡襯衣這些衣服，都是男人，我被那麼多人看過怕你一個嗎？」

李青仁冷汗都下來了，宋橘是他大哥的人，他現在看下去，恐怕眼睛真的不保，生怕看見他們昨晚曖昧的痕跡。

他立馬退出到門外，關上門說：「宋先生，抱歉，我還是在門外等你吧。」

宋橘翹起嘴角笑了笑，把衣服全部脫下後，把地板下藏著的吉他拿出來，吉他裡頭藏了一把槍，把六根琴弦拆下來，他就能拿到了。

他把吉他拿出來包好，換好衛衣，牛仔褲，行李箱就是他的衣櫃，不需要怎麼收拾，拉起來就可以快速離開，他作為殺手無論是手機還是住房他都是勤換，畢竟作為殺手不可能不結梁子。

他蹬著馬丁靴開門說：「走吧。」

「就......這些嗎？」

「就這些，你幫我拿魚缸吧。」宋橘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魚缸，好歹花錢買的，不能就便宜給下一個住戶了。

李青仁將行李放進後備箱，得意的說帶宋橘去看看他們管理的地盤，請他喝杯酒。宋橘覺得這個人過於自來熟，這年紀也應該這般吧，沒有阻止小孩繼續絮絮叨叨說話。反正回去那個宅子，柯西林也不在，多了解他常常出沒的地方也好。

李青仁帶他去了一家，他沒怎麼去過的克里德酒吧，去過兩次還是有些印象，是之前的客人帶他來過一次，也在這裡進行過一次進行暗殺，暗殺的是隔壁鎮的鎮長競選人之一，一些背地裡的勾當，他沒心思管那些大肆宣傳的競選者如何陰險下刀子，他都不認識，關他什麼事。他只管自己是否能賺夠錢，離開這個操蛋的生活。

混雜著東方氣息的酒吧，掛著長明的紅色燈籠，酒吧椅子多用一些梨花木做的椅子，雕刻到是有一番風味，但吧台還是環形，頗有一些中式混雜西方的味道。他跟李青仁坐下，李青仁對吧台人亮了一下手上的綠色戒指說：「一杯莫吉托，宋先生喝什麼？」

「旁波威士忌。」

「誒，看你臉色不太好，你是不是感冒來著，還是不要喝酒了。」李青仁一拍腦子想起來。

「沒事，喝酒殺毒，喝完就好了。」

「要不算了，點飲料吧，我怕大哥知道了，要訓我。」

「黃酒喝了有利於清風寒，喝黃酒吧。」

「行，里莫，麻煩，一杯莫吉托，一杯黃酒。」李青仁放下小費。

吧台調酒師沒有說話，收了小費，安靜地從櫃檯里拿來一個玻璃杯給宋橘到好一杯金黃的黃酒，去調莫吉托去了。宋橘喝了一口黃酒，溫和滑進口腔，留給喉嚨絲絲的溫暖和舌頭上點點的甜味。

「這裡的地盤，你不用給錢，只用看著給小費就成，這裡我們收了保護費，保護這些個店，酒水都是免費的。」

宋橘聽著李青仁的介紹，點點頭。他不能喝多，酒精影響判斷力，他看李青仁熱情招待他，也不太想掃這個孩子的興。

後頭傳來一個白人的聲音，中英文參半地說著髒話：「oh,see.Bitch，原來你在這裡，今晚約不約？」

說著說著就摸上他的屁股，宋橘轉身，冷淡地站起來：「不約，我現在有人了。」

「F#ck，man.What f#ck you say?鴨子也有人要？怎麼，活比我好？」

李青仁不能忍地直接衝上護著宋橘：「嘴巴放幹凈點。」

「他就是個biao子，被人天天操在床上的鴨子，我說錯了嗎？」

他早就習慣別人這麼稱呼他，沒關係，能賺錢就好，他折服於鈔票，這些充斥銅臭味的東西，牽扯著他的神經。

白人直接一隻拍開李青仁，李青仁瞬間火了，一腳踹過去，白人直接抓住他的腳踝，往地上摔。李青仁體型還不是眼前這個肌肉壯漢的對手，這裡人多，他不敢用槍，容易引發更大的sao亂。他吐了一口血，用力握拳招呼了這個白人。白人因為作用力，退了幾步。旁邊的人都觀望著看戲，沒人出來阻止。

按照當下的宋橘的水準，對付這樣的半吊子，綽綽有餘，用這裡的刀叉就可以，輕易地捅進他側邊的大動脈，看他鮮血淋漓，直到血流到枯竭死亡。但他現在是男寵這樣的身份，他不能夠會這些術式，他需要能夠讓柯西林更信任他，依賴他。既然柯西林會演，他也會演。看看誰的演技更好。

白人拿起來吧台上一瓶酒，直接往李青仁腦子上招呼，宋橘靈機一動，擋在李青仁前頭，紅酒瓶在宋橘腦袋前破碎開，酒紅色的液體跟額頭流出的血液融為一體，一直穿過眉毛，流下眼睛。

宋橘生生挨了一記，疼痛間眩暈開來，天旋地轉見，他rou體直直砸在地板上。

他娘的，真他娘的疼，疼瘋了。

熱液體糊滿了眼睛，李青仁把他扶起來，他想要吐，砸得眼前晃得厲害。吧台的酒保這才出來制止：「你他上媽是瘋子嗎，這些都是黑林組織的人，你砸的那個是柯西林的情人。」

白人臉色比剛剛要白起來，比自己的膚色更是脫了一層顏色，旁邊那個人眼生，他沒認出這個小生是黑林組織的。但宋橘他熟悉啊，這個幾乎被整個街道的男人都上的人，怎麼轉眼就成了柯西林的情人，怎麼爬上黑道大佬的床的。

他眼見情況不妙，直接丟掉碎掉的酒瓶跑了。

「媽的，宋先生，我們先去醫院，我大哥回來解決這件事情。」李青仁啐了一口血水。

宋橘在醫院縫傷口，縫了四針，疼痛應該已經習慣了，只是生理上手指還是顫抖抽動，不知道是不是被砸得有些腦震蕩，想吐的厲害，這可真的是豁出去了，他其實偏著躲了一些，沒被玻璃扎到多少，但挨了一重敲是真的，現在腦子都暈的厲害。

他聽見急促的腳步聲，看見柯西林焦急的表情，快速地檢查他的全身，背頭的金髮已經鬆散開來，有些髮絲因為汗水貼在在額頭上。

為什麼要這麼擔心他，不過就是別人口中的biao子，是男j。他心裡一陣煩躁間，聞到了柯西林身上微乎其微的硝煙味和血腥味，被覆蓋在香水底下，宋橘鼻子經過訓練，看見柯西林眼角點點沒有幹凈的血點，一下就明了柯西林去做什麼了。

「沒事。」他擦過柯西林的眼角，擦掉那點血跡。

「你自己看看你的頭，差點被砸開了，照片裡面全是血，嚇得現在我的手都在抖。」

柯西林抓住宋橘的手背親吻了一下，宋橘感受到了他手的輕微顫抖，柯西林一把摟住他：「親愛的，還好你沒事。」

黑林組殺人不眨眼，手也不抖，他只是流一點點血而已，就緊張成這樣，宋橘不知所措，他的下一步應該怎麼樣回覆柯西林所說的害怕緊張情緒。他在厚實的懷抱里，他想了想，輕輕fu摸柯西林的背輕聲詢問：「你剛剛去哪裡了？」

「處理了一下剛剛你們出事的酒吧。」柯西林燦爛地笑起來，宋橘突然感受到李青仁所說的笑面虎是什麼樣子了。

「你怎麼處理的？」

「就是簡單的警告了要一下而已，讓你受委屈了，親愛的。」

艾達走進門來，李青仁看見連忙往他身後躲，小聲地說：「艾達救我。」

完蛋了，嫂子還保護他出事了，小黑屋蹲定了。

「救不了，受著吧。」

柯西林電話響起來，依依不捨地放開宋橘，讓艾達照看一下。

「我也留下來照顧嫂子。」

宋橘剛喝一口水，差點就噴出來，艾達冷靜地拿出紙巾給宋橘，柯西林笑著對李青仁招了招手帶到外頭說：「現在大姐找你，事情解決了話。我回去，要看見你就必須在老地方。」

李青仁掙扎地說：「大哥......」

「你有什麼異議？」柯西林繼續笑眯眯看著李青仁。

「沒有了，沒有了，我現在就去。」

艾達出來了，準備跟李青仁一同回去。

「艾達，剛剛柯西林去那個酒吧做什麼了？」李青仁打探道。

「我到的時候，那家酒吧已經燒起來了，熊熊烈火冒著黑煙，大哥到是休閑，翹著二郎腿在車上等我。」

「大哥燒了那家酒吧？媽的，解氣，就讓他們知道我們不是好惹的，我們就是喝個酒而已，那酒吧被我們保護，也不知道出來制止，等打完才出現，真的晦氣喝個酒還要被揍一頓。」

「你臉生，再混的久點，他們就會記住你了。更何況，記住沒有大哥的話，別帶嫂子去那麼危險的地方了。」

「知道了，你開慢點，讓我多聞聞外頭的新鮮空氣。」

宋橘覺得天地旋轉厲害，肚子也難受起來，只覺得噁心得厲害，搖晃地站起來，一個沒站穩，碰到旁邊的牆。柯西林打完電話回來，扶住了宋橘：「頭暈？」

「嗯，不太舒服，我不喜歡消毒水味道，能回去嗎？」

宋橘失血後，臉色蒼白更甚，整個人虛弱，柯西林用手指觸碰過他的臉龐，像是fu摸昂貴的易碎品，樓住宋橘的腿窩，將他打橫抱起來，用嘴唇輕輕地親吻了宋橘的傷口說：「抱歉，親愛的，我們回家吧。」

宋橘看著柯西林清晰可見的下顎線，第一次聽見別人對他說「回家」的詞語，像是滾滾炎熱在侵蝕層層寒冰的屏障，眼睛發熱起來，他建立的反應機制在反抗這種親熱。

他依舊不能夠理解，現在他是因為剛剛的吻還是因為這句話心臟不斷緊張的跳動，還是......眼前人的懷抱。

一切都不太按照他的邏輯來，床下的親密的事情太難以理解，柯西林很多行為都是對他好，但好好一個人怎麼能這麼對他好。

宋橘表示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