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車已經開得很慢了，但宋橘還是在眩暈中，傷口處細細密密疼痛讓他處了一身的冷汗。他基本上很少睡覺，作為殺手這個職業，他必須在睡眠邊緣中，留著身上所有的感官觀察四方。

柯西林的私宅在一片林木深處，來時根本看不見一輛車輛，這一片是他的私人區域。遠遠望去，只有無窮無盡的樹林淹沒在霧氣海浪中。宋橘下車後緩和了很多，儘管臉色非常蒼白，還是堅持自己拿自己的行李，只讓柯西林拿他的魚缸。柯西林看著魚缸說：「我明天給你帶幾條金魚回來養，好嗎？」

「隨你喜歡。」宋橘把自己行李箱子貼著牆壁放好，沒有任何想要打開放進衣櫃的動作。

柯西林把行李箱打開，撈出裡面的幾條一模一樣的牛仔褲，款型一樣，顏色不一樣的衛衣。他看了一眼宋橘說：「我放衣櫃里吧。」

宋橘不明白為什麼柯西林要拿他的衣服出來，他看著柯西林把他的衣服放進衣櫃里。他連忙奪過，柯西林都沒來得及反應。

「不需要。」宋橘不管衣服多亂直接一股腦地全部塞進行李箱，快速拉上拉鏈，上鎖，一氣呵成。

「為什麼？」

「我會走，所以不需要，很麻煩。」

「你為什麼要走？」

「等到你對另個人一見鍾情，我就會走了。」宋橘像是法官在陳述事實一般，沒有任何的語氣變化。

「可是我已經喜歡你了，說了我喜歡你，我對你一見鍾情，只對你好，你......怎麼還讓我對別人一見鍾情呢？」

什麼是喜歡，什麼是一見鍾情，這些狗屁詞語他都不能理解，不像是水一樣的詞語，可以觸摸到，知道水是流動的，是沒有形狀的液體。柯西林說的這些都不是具體物理存在的東西。

很煩躁，很煩躁，他不能理解。

「你不需要對我好，隨你高興，我是男nan妓，是床笫之歡的婊biao子，這種人你不用對他好，你懂嗎？」宋橘頭暈起來，有點失去耐心的表示，低下頭晃了晃。

明明只需要性就可以，像所有的客人一樣，將東西cha進來，頂弄他，玩弄他就可以了，為什麼現在要站在他面前說一些他無法理解的話，把事情複雜化。

柯西林頓了一下，宋橘就一直這麼想自己嗎？

「不是了，你現在不是了，你被我買走了啊，你不是......男nan妓了。」

「你說不是就不是吧。」

柯西林根本不懂什麼是戀愛，他學他曾經的父親，他的父親喜歡一個女人就會買她回家，做他的情人之一，百般對她好，但他不會跟他父親一樣始亂終棄。

因為他第一眼見到宋橘是在傑克的酒吧，他在唱歌，唱得是一首法語歌，他不知道歌名，他聽見他平穩的嗓音，緩慢輕柔，似乎像一個講故事的人，藏著點點悲傷，他的表情平淡清冷，但他唱歌似乎能夠順利表達情緒出來。

縹緲的像是雲與塵，酒吧里藍色光線與酒吧里的煙霧產生的丁達爾效應，一條條光柱掃過，落在他的頭髮絲上，晃動的發梢，他慢慢張開的嘴唇，他看見他在唱，也能看見在展翅飛翔的舞蝶。

Moi pour lui

我為了你

Dans la ↑vie

在生命長河裡

Il me l'a dit

他對我這樣說

L'a juré, pour la ↑vie

這樣起誓

Et dès que je l』aperçois

以他的生命

Alors je sens en moi

當我一想到這些

Mon cœur qui bat

我便感覺到體內

Hold me close and hold me fast

心在跳躍

The magic spell you cast

當他擁我入懷

This↑ is la↑ vie en rose

那是玫瑰色的人生

聽完這個人的歌，一瞬間他想要抓住這隻漂亮的蝴蝶，做這個捕蝶人，他會對宋橘好，讓他做這個世界上擁有最漂亮翅膀的蝴蝶。可是蝴蝶似乎更喜歡沒有邊際的自由，他放下之前想要立馬佔有的念頭，先詢問他的意願了，可是他一直不願意，那他只能先帶到他身邊，讓他先跟自己熟悉起來，讓他慢慢答應好了。

大姐教他，這叫做「溫水煮青蛙」，不能著急，不能不守規矩，不能做不紳士的事情。

他都能做到，雖然比自己想的步驟複雜了點，但結果都是一樣的，而且宋橘不會像第一次見面那樣，那麼討厭他的樣子，他想想就很高興。

他剛走過去，想要觸碰站著的宋橘，他走一步，宋橘條件反射到柯西林在侵入安全範圍，下意識往後退，手往腰上摸，瞬間想起來什麼，他把手別到後面。

「橘，啊不是，親愛的，你別這樣說自己，你......很害怕我嗎？」柯西林搓了搓手指，感受到手上沒洗幹凈的血液黏膩感，他也向後背藏起他剛剛殺過人的手。

宋橘微微眨動眼睛，我是來殺你的，你說我會怕你嗎？

他點了點頭說：「可能吧，我們不過認識最多三天，不是很熟。」

柯西林聽完笑得很開心抱住他說：「那你就不討厭我，對不對，只是不熟悉而已，所以我還是有機會的。」

笑的太憨，還胡亂蹭他的脖子，像是曾經在出租屋裡養的金毛，一回到家就會撲到身上。可惜他在一個夜晚做了噩夢，房間里有物體在移動，他以為有人來殺他，他肌肉記憶快過腦子反應，瞬間扣下扳機，將那個黑影一槍斃命了。

一開燈，才看清剛剛的黑影是他心血來潮養了不過一個星期的金毛，渾身的血液把柔軟的毛都染紅了，眼睛向外凸，沒有平日里的可愛生氣。

狗的屍體躺在他面前，依舊沒有任何感情動容，不傷心也不悵然，只是想到白瞎了一個星期的狗糧。他把狗糧、狗玩具和狗一起給埋了。他覺得做完這一切都很累，比任何一次暗殺都覺得疲憊，回屋子裡躺了整整一天才出門接任務。他再也沒有養過可以移動在屋子的活物。金魚只能在魚缸里動，也很容易自然的死亡，所以他不會把他們鎖定成射殺目標，

很多生命都會輕易死亡，就像喝水那樣簡單，只需簡單地將子彈，或者利刃進入要害即可。

他不養貓，不養狗，不會養任何能隨意移動的活物，因為他會拿他們當做靶子。現在柯西林也是屋子裡移動的活物，他即將要射殺的靶子。

柯西林的強盜般的思維讓他很無奈，宋橘順著話下一句：「嗯，隨你怎麼想。」

「你頭疼不疼，你為什麼不在醫院把止疼藥吃了。」

「不需要，不疼。」

宋橘剛開始做殺手時候，業務不熟悉，經常受傷，疼痛在所難免，他吃了太多次止疼藥，已經對止疼藥麻痹神經免疫了。他一般透過抽煙和喝酒來緩解傷口帶來的疼痛。

他這次感冒還沒好，還咳嗽了幾聲。柯西林看宋橘臉上的紅不太正常，摟過他的頭，用嘴唇測量他的溫度說：「好像有點發燒，還是要吃藥。」

不能吃藥，吃藥容易睡著，他不能睡，他要在晚上從吉他里把槍拿出來，去做點事情。他話還沒有說出口，手上就是幾粒藥丸。柯西林已經給他接好水。

「不能不吃藥。」

宋橘想要先吞下藥丸，藏在舌頭下面，等會去廁所吐掉。他剛把藥丸含進口腔里，柯西林含著一口溫水強硬與他接吻，宋橘猝不及防，柔軟的舌頭被糾纏抬起，溫水緩緩帶著藥丸吞咽下喉嚨。

宋橘被嗆到一下，表情十分不好看，眼睛流出生理性的眼淚，有些紅，眼淚打濕了睫毛，柯西林擦了擦他的嘴說：「防止有人不乖乖吃藥。」

「我沒有......」

他還沒有說完話，接踵而來是細密溫柔的吻，帶著點點藥味，他們舌頭揪在一起，宋橘嘴角溢點點水，柯西林替他擦好。臉互相蹭著，貼著，親熱起來，沒完沒了的親吻。宋橘快要喘不過氣起來，怎麼能有人這麼喜歡接吻。這個接吻出奇地讓他異常的舒服，頭暈，但不會難受，腰會不自覺地軟下來，但柯西林依舊沒有對他出手。他缺氧到不自覺地犯困，他的精神不斷與困意做鬥爭。

不可以......睡著，不可以。

他用手推柯西林，直接被一隻手抓住兩隻手腕，拉到他的頭頂，力氣完全不在一個水準，柯西林似乎想要將他的每個地方都親一遍。他的心臟似乎不正常起來，只要柯西林跟他接吻，他就覺得他的心臟不對勁，彷彿得了心臟病一樣，跳的太厲害，彷彿下一秒心臟就要過快衰竭而死。

「柯......西林，不......要了，我好暈，嗯，暈......」宋橘被吻到缺氧，實在抵禦不住眩暈，聲音又軟又柔，說完就沒有動靜。

柯西林這才反應過來，他真的把宋橘親暈過去了。他只好趕忙結束，不舍地舔了舔宋橘的嘴唇，把宋橘好好地抱到床上，親吻了一下額頭上的傷口，聞到了濃郁的藥水味，墨綠色的眼睛看著宋橘，手背撫fu摸過宋橘的臉，退出了房間。

宋橘夢裡一片漆黑，靈魂潛入記憶的深海之中，無數死亡的臉叢夢裡穿梭過去，大片血泊場景被放大，加大飽和度，一點點逼近宋橘。轟然間，他潛出海面。

一切消失，快速地睜眼，快速打量附近環境，第六感告訴他沒有任何危險。感受到身上的衣服又是被換過，身上的襯衣不太合身，有些長，他虛著步子走到卧室外面，只睡了一個小時，還好。

他看見柯西林裸著上半身，看見勻稱的肌肉線條，從背脊到手臂，背脊的優美線條扎入褲子，緊緻有利的臀部，公狗腰是嗎？

他不喜歡太粘人的，這樣會讓他感覺拖拽禁錮感太強，難以脫身。

過於親熱黏膩的親吻居然讓他短暫睡著了，簡直是對他這份職業的侮辱。

他流連一會，想了個報復的主意，沒有發出聲音靠近，他走近柯西林，沒想到是在做飯，黑道大佬在做飯？

他看見柯西林脖子側面紋著一隻漂亮的蝴蝶，黑藍色的，不知道是什麼蝴蝶品種，蝴蝶正是是煽動翅膀的動作，即將飛出他停留的脖子一般。正在煎烤的牛排滋啦作響，熟練的動作，低下頭時金黃色柔軟的中長發。這讓宋橘心臟再次劇烈跳動起來，略微有些許酥麻，心臟哪一角落在慢慢塌陷，震耳欲聾的響聲。

柯西林這幅模樣，一點也不像個黑道里的人，像是普通的22歲青年在家做飯，而他也不像是做了七年的殺手，很像是個普通人等待即將開始的晚飯。

他第一次跟陌生人共進晚餐，太多的第一次，他不知道該從哪裡計算，已經滲入到的記憶里去了。他咽口水，再一次懷疑，不會是敲到腦子，還敲出來了心臟病吧？

柯西林看見宋橘只穿著自己的襯衫走出來，腰線若隱若現，下擺堪堪遮住屁股，頭髮是剛睡醒的迷糊的亂，讓人忍不住想要親一口。

他也這麼做了，開口問：「親愛的，你要幾分熟？」

「全熟。你轉過來一下。」宋橘從掛鉤那拿下來圍裙，拿紙巾走到柯西林前面，看來是做得出汗了。他用幫柯西林擦了擦胸肌到腹部的汗水和沾到的髒東西，也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水，偷偷地用手指蹭過那隻漂亮的蝴蝶，讓自己貼在柯西林身前，雙手環住他的腰身，手摸到他的背後，打好漂亮的蝴蝶結，替他系好圍裙，還摸了一把背脊的線條。

柯西林一把摟住宋橘，揉了揉說：「親愛的，你引誘我。」

宋橘摸上柯西林的腰，用手指順著他腹肌上的線條遊走，他側到柯西林的耳邊，舌頭彈動，涎xian液纏繞著舌頭，聲音曖昧帶著輕柔地說：「是啊，但寶貝，你的牛排似乎要煎焦了。」

柯西林立馬撒手，看鍋，沒有燒焦。宋橘故意地快速離開，跟他一定的距離說：「頭很疼，不能做。聽李青仁說你會很紳士的照顧我，對吧？」

柯西林看著自己升旗的老二，看了看宋橘纏著的白紗布，氣憤又無奈地搖頭，看著客廳站著的宋橘說：「對，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