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武文臉上頓時青一陣紫一陣的，匆忙瞥見張敬冰冷的眼神，他立馬哆嗦著跪在地上，「大哥，那個……我，我不是有意的，你聽我解釋……」

「都是自家兄弟，你跪下來幹什麼？」張敬說著，忽然露出一個笑容，眼裡卻分明沒有笑意。姜武文滲得不斷地哆嗦，一旁的軍士們也個個識趣地退開，生怕殃及池魚。

「方才說要幫王爺找金瘡藥是吧？這事兒我們怎麼能不先彙報給將軍呢？畢竟來路不明的女子，誰又能保證不是姦細呢？」張敬說著看向了軍營的方向。

「大哥的意思是……」姜武文咽了咽口水，大膽猜測張敬意圖，「用姦細的名頭把那女人抓過來，可是王爺他願意嗎？」

「王爺他金枝玉葉，這等小事，他怎麼可能會有時間理會呢？」張敬說著笑容漸深，「北蠻入侵是遲早的事，而王爺他要考慮的是他自己的安危。」

（13）

此時的山洞內，好不容易躲避軍士追擊的蕭筱從被子里探出了腦袋。她早就聽說中原人對北蠻人恨之入骨，卻沒想到在軍士來時她會被藏起來。

瞧著那坐回床邊的玄衣男子，她心口就有些微微發燙。

她還是第一回見著這樣的人，臉長得秀氣陰柔，像個大姑娘。但是做的事兒卻比一些北蠻男子還要豪氣幹雲。

韓雙傷口被牽動，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發虛。被李鉞扶回床畔之時，痛得眼眶都開始發紅了。

「你逞什麼強？傷成這樣還亂走動。要我說把那個北蠻女人送出去，倒也少了這麼一樁事兒。」李鉞說著，看著韓雙濡濕的眼角，伸手揉了揉，「有什麼問題邊境軍也會調查出來的，你又何必親力親為？」

韓雙搖了搖頭，「撇開她北蠻人的身份不談，她只是一個剛剛及笄的姑娘家。如果入了軍營，怕是……」一想到那些軍士瞅著自己是赤luo的眼神，韓雙就一陣惡寒。

「婦人之仁。」李鉞冷哼一聲，「北蠻軍殺我大盛百姓的時候，可從沒考慮過要放過婦孺兒童。」

韓雙知自己此舉不太理智，畢竟他沒有資格替大盛人原諒任何一個北蠻人。

可是在戰亂面前沒有人能夠倖免於難。在這樣的亂世，不管是北蠻人還是大盛人，其實都是受害者。

「主子，蕭姑娘她是個女子。我們總不能由著她被軍營里的那些人糟蹋了。」話音剛落。

李鉞冷笑一聲，「那你就能由著齊蓁被人糟蹋了是吧？」

這一句話無疑是刺痛了韓雙，他咬了咬唇，將涌到嘴邊的話生生咽下。對於齊蓁的事他心裡是有所虧欠的。

因為他私心裡不希望看到李鉞和她在一起，自然聽到齊蓁願意為了家族嫁給皇帝時沒有阻攔。

他嘆了一口氣，轉頭瞥見了那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沖自己微笑的女子。女子笑容明媚，一如草原的驕陽，耀眼得讓人有些移不開眼。

「恩公。」她聲音甜甜。

「嗯？」韓雙不解。

蕭筱摸著下巴道，「你剛剛救了我，可不就是我的恩公了嗎？」說著她張開雙臂抱住了韓雙的胳膊，「我今後，可以叫你韓哥哥嗎？」

「這……」

韓雙不過是一介閹人，雖曾為男人但哥哥這個稱呼還是不太恰當的。

他看了一眼不知何時背過身烤起野兔來的李鉞。火光葳蕤，照得男人的神色明明滅滅。他的眼裡燃燒著的似乎不只是火光……韓雙垂眸，十指曲了曲，然後對蕭筱也露出一個笑容，「好啊。」

蕭筱甜甜的笑道，「那今後韓哥哥多多指教啦。」

一整個晚上，李鉞沒能和韓雙再多說一句話。這樣的常態讓這些天感受慣李鉞關照的韓雙感到有些許落寞。

好在蕭筱是個話多的姑娘，一直扯著韓雙嘰嘰喳喳地說著自己在草原上的所見所聞。

「我跟你說啊，我有一匹馬可聰明了，它叫追風。我只需要吹一個口哨，它就……」她繪聲繪色地給韓雙描繪著追風如何數次救她於狼口，又訴說著自己策馬長歌的種種。

韓雙自小生活在深宮大院，這樣縱馬馳騁的生活讓他格外嚮往。聽著聽著，他臉上就有了些許笑意。

「真好。」他感慨著。

蕭筱好奇，「韓哥哥，你呢？你的生活是怎麼樣的？」

「我？」韓雙指了指自己。

心道當年師父歸隱後，自己沒有選擇跟著李鉞進宮的話，或許現在也該能自由自在的。

思量間目光又不經意地看向了李鉞，兔肉已經烤好，男人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手裡的肉，目光竟也向著自己。

四目相對間，男人很快的撇開目光，低頭啃肉。可他吃的太快，忘了手裡的肉燙嘴，一口咬下去燙的差點把手裡的肉扔了。

韓雙被他逗笑，李鉞埋怨地給了他一個眼刀子。沒好氣罵道，「看什麼看？我有那麼好看？」

韓雙轉過身子，「主子多想了，奴才看的是兔子肉。」

「嘖，拿去吃。」說著他把吃剩了的兔子肉扔給韓雙。

默契接過，瞧著上頭男人遺留下來的齒痕，韓雙彎了彎嘴角，然後撕了一個沒吃過的兔子腿遞給蕭筱。

「韓哥哥，你是不是喜歡那個討厭鬼啊？」蕭筱接過兔子腿，小小聲地附到韓雙耳畔問道。

「我……」他耳根子一片熱辣，心虛地低頭吃肉。

對李鉞他自然是喜歡的。

可是再喜歡又有什麼用呢？正如李鉞說的，他不過是個閹人，無法仁道不說，更無法像個女人一樣為李鉞綿延子嗣。

他對李鉞的喜歡是一種累贅，他對李鉞的感情是一種不倫。

思及此，韓雙心裡更是如同刀絞一般。他本該斷情絕愛，但是他對李鉞的感情卻與日俱增……

居然連一個剛認識不到一天的小姑娘都瞧得一清二楚了。

「我看得出來，因為我哥哥也喜歡過一個人。和你一樣，我哥哥喜歡的也是男人。」蕭筱歪著腦袋，瞧著韓雙越來越紅的臉色，「每次我說破他的心思時，他也會臉紅。」

他們話音不小，一旁的李鉞聽了個一清二楚。他當然知道韓雙喜歡他的心思，可舊事重提李鉞怎麼也移不開自己的注意力。

他瞧著韓雙面對蕭筱的詢問，遲遲不敢出聲。只是紅著臉打算不說話矇混過關。

「韓哥哥，你到底喜不喜歡嘛？韓哥哥……」蕭筱大大咧咧慣了，又是情竇初開的小姑娘，對感情方面格外在乎。

「我不喜歡他！」韓雙被逼急了，一把捂住她聒噪的嘴，「行了，安靜吃飯吧。」

做賊心虛的他又看李鉞，卻發現對方不知何時已然出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