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無從不覺得時間如此漫長。

青頭微涼的指尖在身上遊走，每停留在一處，都好像是有什麼細細的，冰涼的水流沒入了身體，讓他發抖。

喘息便剋制不住。

紅葡萄點珍珠，梅花開雪地，涼玉節節沒山丘，水擊石響聲近午，雨已枯，啞了盡了。

............未時已到，該吃飯了............

廚房，議論聲八卦不停。

「今天已過午時了，小主子怎麼還沒有起來？」

「小主的雖然身體病弱，往常也是辰時就起了床，如今——辰巳午未，午時已過，三個時辰了，小主子莫不是昨日病了，今日便有些醒不來？」

「可我也沒有聽到珍安院的人去請大夫啊？」

「那個青頭侍衛呢，今日好像也沒有看見他，這傢伙總神出鬼沒的！」

「這不是前些日才被主人打了板子，估計還在養傷吧？」

「怎麼可能！青頭那傢伙不是武功好得很嗎？而且江湖人士......這點小傷恐怕早就好了！」

剛才說話的人反問：「那你怎麼解釋今天一上午都沒看見他？」

那人語結，半晌，說，「怕不是......又出去給小主子找什麼好玩的去了？」

「主人命令他時時刻刻守在小主子的身邊，小主子前些日子才受到了驚嚇，主人怎麼可能會讓青頭離開小主子呢？這段時間肯定是要守著小主子啊！」

「說的也是。」

「今日小主子怎還沒有起來，早膳也沒有派人傳去吃？小主子的身體向來不好，如果落了這一頓早膳，怕是又要犯胃病了。」

她憂心忡忡地看著珍安院方向。

「到時候小主子如果犯了胃病，主人問起罪來，我們是不是也會跟著被打板子？」

「別想了，主人不會這麼做的。」

「也是，主人向來不太會牽連無辜之人——哎，你幫我看一下，那個人是不是青頭侍衛？」

「他這是怎麼了？怎麼一瘸一拐的？」

「我就說他傷還沒有好吧！」

「是不是小主子要吃早飯了？唉，現在都已經是午膳了！」

「青頭侍衛過來了，他過來了！快點把飯菜準備好，給青頭侍衛端過去。」

青頭很快端了飯菜，往回走去珍安院。

珍安院的一眾人全被他設法派去做其他事情了，現在，只有他一個人伺候鹿無，也只有他一個人能伺候鹿無。

「阿無。」

青頭默念了一下這個在自己的心裡喊過無數次的名字。

他推開門，看著床上又迷迷糊糊睡著了的鹿無，無奈一笑，「到底是累到了。」

他才為他清幹凈身上，就睡了過去。

青頭嘆氣，如果餓著肚子睡的話，醒來怕是要犯胃病的。

「阿無。」

青頭小小聲地在鹿無耳邊喚，溫溫柔柔地把鹿無喊醒。

好在鹿無未曾徹底睡著，聽到耳邊有聲音，就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吃一點東西再睡吧。」

青頭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身坐著。

鹿無迷茫著，勞累了一上午，好不容易最後進入了夢鄉卻又被人喚醒，當時就有一點點起床氣。可那一點點的起床氣，很快就化成了一種他自己也形容不上來的委屈，因為鹿無聽到了「吃一點東西」這幾個字，也確確實實感受到了肚子裡面的飢餓。

都怪你。

鹿無水潤著的雙眸無聲地控訴著青頭。

青頭呼吸一滯，這樣迷濛的美景讓他實在控制不住自己。

他咬了咬舌尖，阿無已經被折騰過太多次了，不能再玩，會傷害阿無的身體。

在床上時，鹿無臉上出現這樣的景色，他確實可以再稍微放縱一下，只要有意識地控制住自己，照顧著阿無脆弱的身體。

可是......現在已經下了床，那麼他就不能再去碰了。

他答應過阿無。

青頭讓鹿無靠在了床頭，「啊，阿無張口。」

鹿無下意識乖巧地張開嘴巴，「啊......」

一口香噴噴的青菜瘦肉粥落到了他的嘴巴里。

鹿無認真地嚼了嚼，慢吞吞地，意識還有一點沒清醒。嚼了十多下，他吞進胃裡，溫熱的粥舒緩了飢餓冰涼的腸胃。

鹿無清醒了。

他有點不平靜，深沉地盯著端著碗，遞過來一湯匙青菜瘦肉粥的青頭。

青頭努力地拉起嘴角，想要露出討好的笑容，卻只能作出來一個猙獰的樣子。

鹿無：「別笑了，實在太丑。」

青頭收起來臉上的笑，「抱歉，沒控制住。」

鹿無知道他在道什麼歉，他想起自己身上深深淺淺的無數朵紅花，只覺得額頭青筋在歡快跳動。

「我以為你有充分的自製力。」

青頭：「可在您的身上，我做不到。」

鹿無只是默默看了他半晌，最後平直了嘴角常常掛著笑意的弧度，「如果他回來了以後發現這件事情，我想你會有解決方案的？」

青頭點頭，「是的。」

哪怕他很清楚，如果雨一驗發現了這件事情，不管自己有再多的解決方案，雨一驗只是會有想要殺了他的心。

絕對不可能聽多餘的解釋。

青頭深深地看著鹿無，「阿無放心，我會努力留下來的。」

——會努力留下來......也就是說，青頭也有可能會因此離開。

鹿無並不關心青頭到底是會留下來還是離開，他接過青頭手中的碗，快速而不失優雅地將碗中的青菜瘦肉粥很快吃掉。

青頭接過空碗，遞過來漱口的水，又很快在鹿無漱完了嘴後把所有東西收拾著。

鹿無揮揮手，「你出去吧。」

青頭便應聲離開了。

鹿無看了一眼青頭一瘸一拐，彷彿還有著傷的背影。

很快——這彷彿就會去掉了。

雨一驗那一位大將軍會怎麼對自己先不提，但是雨一驗絕對不會放過，狠狠地打一頓青頭板子的。

就像上次一樣。

只不過這一次的事情好像要更嚴重一點，希望青頭不要被打死。

否則......很難再找一個願意自己送上門來的風影刺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