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虎扶著恆澈到廢棄的基地大門口集合，他們是去的最早的，到達目的地後，晉虎直接將「重傷」的恆澈一把扔到了地上，看樣子是被氣的不輕。

恆澈被摔了一下，碰到了傷口，可看見晉虎生氣的樣子，又覺得心情不錯，於是又犯賤的對晉虎撒嬌道：「隊長！你這是公報私仇啊！」

晉虎看了他一眼，語氣不善：「我跟你沒私仇。」

恆澈繼續耍賴：「別啊，隊長，你前幾天不還讓我幫你解腰帶。」

此話一出兩人都是一愣，顯然對那天的記憶都不太好。兩人一時都沉默下來，剛才空氣里的火，藥味也漸漸消散，被一絲夾雜著沉重的尷尬取代。

恆澈剛才有些得意忘形了，那句話不過腦子的說出，說完忍不住在心裡抽了自己一嘴巴子，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也收不回來了，只能自己在心裡糾結。

在兩廂心思各異的沉默中，基地外忽然響起另一陣腳步聲。

恆澈轉過頭去，便看見了額頭紅腫，腳步虛浮得得張喆東，和同樣額頭紅腫臉色鐵青的莫爾頓，他的脖子上還有一個出了血的牙印。

張喆東看見滿身是傷的恆澈，眼圈忍不住紅了紅，跑過去不管不顧的給了恆澈一個熊抱。

恆澈被他撞到身上的傷口，疼的絲絲抽氣，看著他委屈的神情，也顧不上自己的傷口，虛弱的問道：「怎麼了？怎麼還掉眼淚了？」

張喆東被他一問好像更委屈了，吸了吸鼻子，聲音略帶哽咽：「他們說你死了，我......」

他後半句話哽咽的更厲害了，為了不讓自己真的丟臉的哭出來，只好停住。

恆澈看了一眼莫爾頓的額頭和他脖子上的傷口，又看了看張喆東紅腫的額頭，心下瞭然：「所以你準備和他們魚死網破？」

張喆東梗著脖子點了點頭。

晉虎看著抱在一起不撒手的兩人，面無表情的上前毫不憐惜的扯開了恆澈，戳到了兩人中間。

恆澈一臉問號，不明白晉隊長此番動作所為哪般，還沒來得及問。一旁跌跌撞撞的又跑出來一個人影，是渾身濕透的伯頓。

伯頓跑的氣喘吁吁，眼中滿是紅彤彤的血絲，嘴角還掛著血跡，在看到張喆東之後，便衝上去一把將人抱到了懷裡，彷彿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拼盡了全身的力氣抱緊了他。

眾人都被他這一舉動搞得一愣，張喆東被他抱在懷裡獃獃的也忘了掙扎，只感受到伯頓微微發抖的身子，好像是對自己不小心弄丟的寶貝失而復得，再不舍的鬆手。

張喆東嘆了口氣，抬手回抱住他，輕輕地順著他的背，似乎是在安撫他。

晉虎看了一眼渾身濕透的伯頓，轉頭看向緊跟其後過來的班傑明，問了一句：「水刑？」

班傑明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晉虎於是又問：「結果呢？」

班傑明看著他無奈的搖了搖頭。

晉虎看向抱著張喆東不肯撒手的伯頓，挑了挑眉，眼中帶了些讚許。

水刑，就連真正在特種戰隊待了幾年的老兵也不一定真的能受的住，伯頓不光受住了，還能在水刑之後跑起來，其意志力不可謂不強大了。

眾人又等了一會，麥克和另外兩個人帶著剩下的三個新兵走了回來，其中一個渾身上下都是黑色的土壤，如果不是他自己跌了一跤摔得這麼慘，說不定是被審訊他的教官活埋了。

麥克走到晉虎跟前，將手中的文件夾交給晉虎，上面是那三個人招出來的供詞。

晉虎看了那三人一眼，那三人卻都羞愧的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不管怎麼樣，他們確實是違背了他們軍旗下的誓言，為了活命。

這下，他們就算回原戰隊也要面臨審核了。

張喆東安撫好了伯頓，伯頓是不在發抖了，但是面無表情的臉上眼神有些陰鷙，還緊緊地抓著張喆東的手不肯放開。

眾人被一飛行器拉回了營地，只是回去的飛機上卻沒有屬於勝利的凱歌。

這次聯盟戰隊的正式隊員算是確定下來了，打下去的三人被一車遣回了原戰隊，剩下的人，有幸被舉辦了一場歡迎宴。

說是宴會，其實不盡然。戰隊里能有什麼更值得叫好的娛樂方式了麼，無非就是煙，酒還有禁令。

眾人只是在餐廳里叫了幾份餐點，每人兩罐啤酒，多了都沒有，在食堂里自己搞了個小型自助。

酒飽飯足，眾人也沒有立即散去，難得能這樣悠閑的聚在一起，顯然都不想這麼快結束。就這樣聊天的聊天，發獃的發獃。

伯頓自己拎著自己那罐啤酒，獨自坐在一張桌子上看著窗外的夜色發獃，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話嘮的莫爾頓拉著同樣話嘮的張喆東大談人生理想，兩人一拍即合，發現對方是同樣的人，正在咋咋呼呼的稱兄道弟。顯然已經忘了白天所有的不愉快。

恆澈也拎著一罐啤酒坐到了伯頓旁邊。將手裡的酒舉起來，碰了碰伯頓的罐子，自顧自的喝了一口。

伯頓看了他一眼，眼神飄忽，不知道思緒里翻飛起了什麼。恆澈咽下那口酒，看了伯頓一眼，然後放下酒，掏了根煙遞給他：「聊聊？」

伯頓接過煙，就著恆澈手裡的火點燃，深吸了一口氣，用尼古丁的味道壓回了些許鎮定。

恆澈並不是想做什麼知心聊天的大朋友，大概他只是想找人說說話，說什麼不重要，只要能佔據他的思維就好了，這樣他就能從滿腦子的雜音里休息一會。

剛巧伯頓又了缺一個傾聽的，於是兩人就這樣湊到一起了。

伯頓一時無從聊起，他本來也不善言辭，一下堵在心裡，更是不知該如何開口，只是悶頭抽煙。

恆澈打開窗戶，對著窗外噴了口煙，他看著轉瞬被風吹翻的煙霧，對伯頓道：「你和折騰......」他幫伯頓開了話頭，伯頓再張嘴，也就不再困難。

伯頓：「我跟他從小一起長大的......」

他說完又吸了口煙，企圖再次讓尼古丁安撫自己莫名其妙的神經。隨後卻只說了一句：「他是個很好的人，是我混，蛋，害他受傷。」

伯頓說完便沒了下文。不善言辭四個大字在他臉上閃著燦燦金光。

恆澈轉向他，對他的表達方式不予評價，這就是伯頓所謂的聊聊了，於是接下來，兩人都沉默下來，聚在窗戶跟前抽煙，就是伯頓的目光時不時地會瞄向遠處嘻嘻哈哈說笑的張喆東。

班傑明站到盯著恆澈移不開眼的晉虎跟前，喝了口酒，順著晉虎的目光看了一眼：「要追？」

晉虎轉向他，將他臉上的冰冷盡收眼底，沒說話。

班傑明於是再次說道：「他叫恆澈......」

他後半句話沒來的及說出口，晉虎轉身走了，不想在聽的意願從每個毛孔里往外散發。

一向善解人意的班傑明這次也不會看臉色了，他只是提了些音量，對著晉虎再次說道：「不叫安子文！」語氣裡帶了些咬牙切齒。

晉虎的背影微不可查的抖了抖，手裡的啤酒罐被捏的變了形，額頭上青筋暴跳，似乎是在忍耐什麼。

隨後他仰頭將剩下的啤酒灌進嘴裡，一巴掌拍扁了手中的易拉罐，空投進垃圾箱里，頭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