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白則安一早打開門，便看見了站在門外的季來之。

小狗的端著一碗面，不好意思的笑起來：「師兄，吃早飯嗎？」

在現代的時候，白則安是不吃早飯的，起先是不願意花親戚家的錢，不想自己被趕出去，後來即便是工作了，也沒有重新撿回吃早餐的好習慣。

白則安讓季來之進來，兩人坐到桌前，他看著面前那碗冒著熱氣的蔥油麵，帶著香味的霧氣打到他的臉上。

這碗面不用問，肯定是季來之做的，白則安捧著碗，先喝了一口麵湯，熱騰騰的食物總會讓人心裡暖起來，白則安不是哪種過於感性的人，他很少哭，很多事情都被他一笑帶過。而這個時候，他腦海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他和季來之，都沒有人為他們費心思做過飯，可是，季來之先給他做了，他甚至能想到季來之在灶台前笨拙忙活的身影。

季來之，都沒人這樣對你好，你幹嘛要為了別人做這些呢？

白則安抬起頭，對著季來之微微一笑，「你不用那麼害怕，也不用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來有意討好我，季來之，你可以把雲別當你的家。」

季來之看著白則安的眼睛，感覺對面這個人將自己似乎看透了，自己真的可以在雲別重新來過嗎？即使這裡可能有那麼一個人，害死了他的母親？

「師兄會對你好的。」

季來之整個人都微微一顫，隨後，無聲的咬住了下唇。

季來之如果說是平平安安長大的話，估計會是個不折不扣的愛哭鬼，小時候在襁褓里，他就常常哭，不過那個時候，他的家還是完整的，等長成個小糰子的時候，軟乎乎的季來之被人逗一逗就哭鼻子了，好景不長，等家破人亡之後，季來之的淚腺終於壞了，他逐漸不哭了，疼也不哭，委屈了也不說，什麼事情都一個人忍著。

看著季來之紅了的眼眶，少年卻還在把眼淚往回憋，白則安嘆了口氣。

「好啦，過來。」

他伸手把季來之拉進他懷裡，有些僵硬的摸著小狗的頭髮。

季來之溫熱的眼淚沾濕了白則安的領子，蹭上了他的頸窩。

「我真的可以一直呆在你身邊嗎？」

季來之沒有問，我真的可以一直呆在雲別嗎，而是問白則安，我可以一直呆在你身邊嗎？即使不是雲別，是其他任何地方，我可以一直呆在你身邊嗎？白則安，我真的可以什麼都不要，就呆在你身邊就好。

但是對於白則安來說，這句話的意思無異於季來之想一直呆在雲別，所以他回答他。

「可以。」

「真的嗎？那如果有一天，我做錯事了，你也會像白鷺秋那樣趕我走嗎？」

「不會的。」

少年的心很脆弱，他有信心自己不會犯錯，但是還是忍不住向白則安確認，他不會拋棄他。

白則安將季來之拉開，用手背替他擦了擦眼淚，他自己或許都不知道這樣的姿勢多麼的曖昧，太過於親密了。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啊，季來之，你才十六歲不是嗎？」

白則安說完，自己先咧開嘴笑了起來。

季來之感覺當面前的人笑起來的時候，春雪都化開了，他甚至覺得白則安身上都帶著淡淡的槐花香，和他很多年前在母親懷裡聞到的一樣，坐在槐花樹下，風一吹，便落了他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