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自從那天之後，季來之逐漸更加像個十六歲的孩子了，連面上的表情都多起來，每次見到白則安，就大老遠就咧開嘴，開始師兄師兄的喊。

「師兄！」季來之拿著一包東西，牛皮紙包得四四方方，然後一邊喊著，一邊向白則安跑過來。

「季來之！你給我站住，不準你天天粘著雲別師兄！」白鷺秋跟在季來之身後一頓追。

然後兩人就一路你追我趕上了房梁，在屋頂上打起來，白則安搖著扇子，躺在一把藤椅上，露出來老父親欣慰的笑容。時間一長了，季來之同白鷺安就熟悉起來，雖然沒有了最開始的那種針鋒相對，也依然是互相看不慣，不過倒也不是動真格的，只是喜歡打打鬧鬧，這些在白則安看到眼裡，就是一對歡喜冤家。

「師兄，您不管管？」月承書站在一旁，看見兩人在樑上追來打去。

「熱鬧點也好啊。」白則安笑笑。

季來之落到白則安跟前，咧開嘴一笑，把那包東西往白則安懷裡塞：「師兄，麥芽糖。」

「師兄！」白鷺秋也停了下來，「師兄你也太慣著他了！」

白則安依舊勾著唇角，他問：「孫昊呢？是不是又去小師叔那裡了？」

「幹脆把他送給小師叔算了，留在雲別佔地方。」白鷺秋不滿道，那樣季來之就不需要繼續住在那間偏房了。

「也不是不行。」季來之單純覺得——少一個弟子是一個。

月承書就相對沉穩些，他只在旁邊站著偷笑。

就是這點，讓白則安覺得挺有意思的，兩個小冤家會在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上達成一致。這麼一看，季來之又長高了，已經和自己一般高，出落的更加俊俏，和白鷺秋站在一塊，白則安心想，果然很般配。

「你們去摘些蓮蓬，待會兒我教你們煮蓮子湯。」

「好！」這三個師弟師妹，對於摘蓮蓬這件事情倒是立場分外統一，白則安也不懂他們對這件事有什麼執念，總之提起來了，三個人立馬就合作起來。

等摘完蓮子，煮好湯，白則安給他們一人盛了一碗。

「清熱解毒。」

「師兄好厲害啊，為什麼從前從來沒有做過啊，我一直以為師兄不會做飯呢。」白鷺秋還喝著湯，小嘴卻沒停下來過。

「好喝。」季來之不斷的重複這一句話。

而月承書則是安安靜靜的喝湯。

「以前沒機會做，現在小孩子多了不得不做。」

「我才不是小孩子！」白鷺秋和季來之幾乎異口同聲。

「噗。」白則安撐著手拖住臉，忍不住笑起來，帶小孩也不賴嘛，怪可愛的都。

白鷺秋和季來之，包括安安靜靜喝湯的月承書都看呆了，白鷺秋在白則安身邊長大，都不曾見他這樣笑過。

「喝湯吧，都看著我做什麼。」白則安舀起一顆蓮子，抿進嘴裡就化了。

說完，三人才繼續各自埋頭喝起來。

等吃飽喝足，就該各回各屋了，每到這個時候，白鷺秋都不大高興，因為只有她一個人不能留在雲別，於是在走之前，又跟季來之拌了幾句嘴。

等人都散了，季來之便跟在白則安，兩人一道回屋去，季來之起先很喜歡跟在白則安後邊，如今他又往前邁了兩步，與白則安肩並著肩，從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月光下，白則安的側臉。

「今天開心嗎？」

「嗯。開心。」季來之笑起來，他很享受這個時候，每一日將要結束的時候，白則安都會或正式或隨意的問他今天如何，是否開心，是否高興，這種感覺就像是被人在意了，把季來之心裡的那塊空洞填的滿滿噹噹。

猶豫了一會，季來之在白則安進屋前終於開了口。

「師兄，明天你能和我一起去雲街嗎？」

「好啊。」

季來之問得很猶豫，白則安卻回答的很爽快，畢竟他這段時間過得太舒心了，便一直懶在雲別，沒什麼事就躺著嗮太陽，是時候下山走動走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