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少年與平庸

臨近實習結束，整個酒店都沉浸在前中餐廳主管，現義大利餐廳主管路白跟酒店新來的業主爸爸搞在一起的巨大震驚之中。

顧奐然甚至在一次收拾包廂的時候，聽見兩個收拾客人廁所的大姨討論什麼路主管和業主梁總的愛恨情仇，洗碗房的阿姨們那更是走在吃瓜買瓜的前沿，只要有前場的服務員把臟餐端到後面，阿姨們都會一邊幫著孩子們收拾碗筷，一邊兩眼放光，用帶著點鄉音的普通話急切詢問。

「唉唉唉，孩兒啊，你們之前那個領班，是和大老闆談戀愛了吧？」

「就是那個瘦瘦白白的領班！」

「唉喲，是哪個大老闆啊？酒店的領導吧？」

顧奐然從來也不是在背後嚼舌根子的人，更何況這還是自己親師父路白的八卦，每次有人問他，他都支支吾吾得不說話，好在他這人本來就悶油瓶似的，平時存在感極低，對於這種事情也不怎麼參與，漸漸的也就沒人跟他打聽八卦了。

雖然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路白和小梁總的大八卦上，但實習生們即將結束自己首次實習生活的日子也快到了，將近一年的實習期，有些人沒能堅持下來半途而廢，有些人學到很多知識，有些人選擇了自己今後的道路，有些人至少處到了對象。

許諾成為了這一批實習生里最優秀的那個，他的閃光點足以讓其他實習生都黯然失色，最後優秀實習生的稱號根本毫無懸念。

而顧奐然，成了實習生里最平庸的那個。

他平庸到結束實習後沒過多久，同期的實習生小姑娘就忘了他的名字。平庸到一年的實習生活中他有四個月都是在做最簡單沒有技術含量的傳菜員。平庸到部門聚餐訂桌子時，副理數人頭都會把他忘記。

他和許諾幾乎是兩個世界的人，面對意氣風發的少年，顧奐然平庸的似一片塵埃。

然而就是這樣一天一地的兩個人，是當初那一批實習生里唯二轉正留下的。

許諾是因為事業，顧奐然是因為許諾。

當時實習轉正留下前，路白還特地找顧奐然聊過，他這個小徒弟，雖然在自己手下沒有多久，他就被調去了義大利餐廳，後來自己又因為業主爸爸的事兒搞得焦頭爛額fen身乏術，所以實習的後期，基本上是沒怎麼管過顧奐然的。可當他知道顧奐然想要留職時，還是抽出時間去了宿舍，好好跟自己這小徒弟聊了聊。

「我擱這叭叭叭說了半天，你倒是吱個聲啊？你這孩子到底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啊？」

路白說得口幹舌燥，端起一旁的可樂一飲而盡，一口氣嗝悶在胸口咽不下去打不出來，把他憋得夠嗆。

就和顧奐然一樣。

後者只是低著頭，坐得端端正正，聽自己師父講他是如何不適合酒店這個行業，從這一年的表現來看真的沒有必要留職繼續幹，不如趁早重新找個工作，或許有更好的發展。

一般孩子聽到這些話，多多少少會有些不服氣，但是顧奐然連個眼神都沒有給路白，弄得他真是摸不到頭腦。最後氣得一拍大腿。

「伱他媽怎麼這麼犟呢！跟你同期的許諾也留職，你以為你能掙過他啊？到時候他升職了你還是服務員，怎麼辦！？」

顧奐然終於有了反應，他仰起頭，這一年其實小孩兒又長高了不少，就算只是坐著也比許諾要高出半個頭，而且身材越發壯實，比起單薄的許諾看著要結實不少。這一抬頭的動作眼神，讓路白想到了曾經偶然間看到的一種叫做聖伯納的大型犬，敦實健壯的體型配上忠厚無辜的眼神。簡直和現在的顧奐然一模一樣。

「他升職了，我就在他手下幹。」

路白一時間被噎得說不出話，那口可樂嗝像是卡在了胸口正中間，上不了下不去，讓他甚至有些不能呼吸，此時的路白甚至想跳起來把顧奐然的腦殼敲開看看裡面究竟在想些什麼。

「顧奐然，你覺得許諾會是一個好的領導嗎？你倆都算是我徒弟，我也不想說許諾這個小孩兒哪裡不好，但是他太浮躁了，這種性格雖然在酒店的一線很是吃香，但是如果一直這麼順風順水，所有人都慣著他的話，遲早是要出事情的。」

顧奐然抿了抿嘴角，微微皺起眉頭，似乎之前路白苦口婆心說得那些關於他的事情他一點都不在意，一說到許諾就替人家緊張的不得了。

「那，我替他把著點兒……」

路白滿腦袋問號，雖然他離開了中餐廳，但是還是有很多眼線在中餐廳，這一年了，他也沒聽說顧奐然跟許諾玩得有多好，兩個人以前也不是一個學校的，實習期間不是一個宿舍的，到底是因為什麼，顧奐然能做到這個地步。

「到底是為什麼呢……」

「什麼為什麼？路總監，該下班了。」

路白盯著電腦熒幕喃喃自語，兩眼發直明顯是在走神，突然從自己頭頂傳出的低沉男人嗓音嚇了他一個激靈。抬起頭，看到小梁總一手撐著自己的辦公桌，抬起另一隻手看向手腕處的表。

餐飲辦公室已經沒有人了，這個時候秘書和衛生官都已經下班了，各個餐廳的人都在樓上忙著開餐，澤哥應該也是在餐廳轉悠，他今天約了小梁總回爸媽家吃飯。

「哦，沒什麼，就是突然想起之前在S市的一點小事兒，你還記得之前我跟你說過的一個叫許諾的小孩兒吧，這小子不知道怎麼，竟然去了財務，要不是我看顧奐然那臭小子天天去財務部溜達，我還不知道呢！」

「你說這顧奐然，之前就是個悶葫蘆，現在好不容易讓我給培養成了獨當一面的餐廳副理，馬上就要升職了，怎麼又圍著許諾轉了，當初實習也沒見倆人這麼好啊……你說……嗯？」

路白越說越激動，雖然三十多歲的人了，但是看到自己男朋友，嚴格來說是在國外註冊過得法定老公，小嘴還是叭叭叭的停不下來。

只是說著說著，就發現自家老公轉回頭用一種非常微妙的眼神看著自己，好半天，又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微笑。

路白的反應遲鈍是整個酒店都出了名的，可這麼多年與愛人的默契，讓他傻愣了一下之後突然瞪大眼睛，一副煥然大悟的模樣。

「哦！哦哦哦！！不會吧？！我的天？！」

小梁總無奈搖了搖頭，明明自己就有一個同型伴侶，而且已經結婚這麼多年，這方面還是少根筋一樣，自己手底下的人是個GAY都不知道。

「不會吧！顧奐然喜歡許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