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張立。」

禿頂的中年向秦暮伸手。

一時之間，無數暗中窺探的目光從四面八方而來。

張立，國內知名導演，他所執導的影視並非部部精品，收視和票房卻都十分不俗，經由他的作品而走入大眾視野或是踏入國際電影節的明星數不勝數，因此許多藝人都渴望登上這輛快車，一舉成名。

可成名是需要付出代價的，而張立喜歡年輕男孩在圈內也不是一個秘密。

「下一個，是他嗎？」

暗地裡的竊竊私語愈演愈烈。

秦暮卻在收回手掌後，演技青澀地露出禮節性的微笑。

張立卻將秦暮眼底的嫌惡看的一清二楚，這是個足夠漂亮且野性十足的男孩，他並非第一次征服爪子鋒利的野貓，所以只是漫不經心地勾唇輕笑。

「作秀很精彩，我的下部電影缺一個配角，我覺得你挺適合。」張立大方地拋出橄欖枝，他看向秦暮的目光頗有些居高臨下的意味，即使秦暮比他高很多。

秦暮正打算開口，卻見一旁的經紀人在不斷地朝他使眼色，那種恨不得將他賣給張立的諂媚表情，讓秦暮不由得直泛噁心。

虛偽的笑容很快不攻自破，秦暮微癟著眉毛，艷麗的五官頃刻籠上一層冷色，漠然的雙眸盯緊張立時，危險地像發怒的雄鷹，而非一隻嬌軟的野貓。

「謝謝您的好意，但我還是想專註於演唱事業。」

未等張立從被震懾後的呆愣中走出，秦暮便轉身朝向了自己的樂隊夥伴。

張立盯著秦暮白色西服領上一截雪白的脖子，越發覺得口幹舌燥，但很快他收斂起眼底瘋狂的情緒，若無其事般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人們的竊竊私語也因兩人的背身而很快平靜下來。

但很快，這種平靜便再次被打破。

所有作秀結束後的娛樂派對，張立再次來到秦暮身邊，他朝著獨自站在角落的秦暮遞出酒杯。

秦暮並未接過，警惕的目光在王立身上逡巡著。

張立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嘴唇，他意識到這個年輕歌手已經不打算繼續偽裝了，這讓見慣小明星溫柔可人樣子的張立，更加激動。

「我不喝酒。」秦暮直接拒絕道。

張立卻一邊笑眼看著他，一邊兀自喝下了自己遞出去的酒，酒精灼燒他的五臟六腑，讓他全身的溫度驟然升高，他還遠沒有到醉倒的地步，卻覺得自己的心臟快的實在異常。

最後這種異常驅使著他將手伸向面前少年細韌的腰肢。

優美舒緩的音樂在空氣中緩緩流淌，突然一陣刺耳的噪音橫插進來，剎那間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投向那個角落。

精緻的香檳塔傾斜而下，高腳杯的碎片和橙黃的酒液破碎一地，盈著一潭亮晶晶的燈光，在那之上是一個臃腫的身軀，吊燈下的那顆禿頭比任何一片碎玻璃都要耀眼。

有些人已經按捺不住地發出嗤笑，那禿頭費力地從地上爬起，立刻有人驚呼出聲：「張導！」

張立被人攙扶起來時，兩手和背上都被玻璃碎片扎的鮮血淋漓，他雙眼赤紅地望了一眼面前的秦暮。

秦暮居高臨下地看他，眼神狠戾，神態冰冷，面對被激怒的張立也絲毫沒有任何慌張。

與此相對，秦暮的經紀人卻後怕地差點給張立當場下跪。

這次事件後，公司對秦暮做出了處罰，秦暮連同「Fly High」被雪藏半年。

十年後的秦暮卻已經能夠做到笑容滿面地為張立點煙。

「香煙、酒精、辛辣的食物對歌手來說無異於慢性自殺。」

杜明天端出兩碗泡麵，放下時故意用力，使玻璃茶幾嗚咽般發出一聲悲鳴。

秦暮拿起筷子，將泡麵上浮著的糖心蛋戳破，「不錯嘛，會煮糖心蛋了。」

杜明天怒氣沖沖地撇了秦暮一眼，「別岔開話題，那句話不是你自己說的嘛，怎麼反倒是你先忘了。」

秦暮挑起一根麵條，「我沒忘。」

杜明天再看一眼煙灰缸里可憐的萬寶路，燃成灰燼的煙頭沉默地躺著，那確實是一根接近完整的香煙。

「我還想唱歌，這種有害嗓子的東西，我也不需要了。」說著，秦暮拋給杜明天一盒萬寶路——才用了三支的萬寶路。

杜明天並非主唱，對嗓子的保護自然不如秦暮嚴苛，他臉上咧出一個笑容，「真摳門，連包新的都捨不得給我。」

秦暮專心地吃著泡麵，並不理會杜明天的調侃。

飯後的一段時間，杜明天打開了電視，不停地換著電視頻道，最後在重播的《快樂無極限》面前停下了動作。

「真不錯啊，這可是國民節目，可惜Fly High……」

杜明天立刻噤了聲，Fly High曾接到過《快樂無極限》的邀約，可惜是在秦暮得罪張立的那段時間，樂隊的半年雪藏讓他們無緣參加任何綜藝以及登上任何舞台。

秦暮卻仿若未聞，「怎麼樣？在洗車店工作還順利嗎？」

「挺好，我洗車的時候不少富婆還往我口袋裡塞電話號碼呢。」

兩個人又閑聊了一會，秦暮的手機鈴聲卻在這時突兀地響起。

幾聲忙音過後，周廷才猶豫地開口。

「秦暮，你前不久不是去《鋒芒》客串了個角色嗎？」

「嗯。」秦暮等待著周廷的後話。

又是一陣沉默後，周廷才開口：「張導把電影的男一號換下去了，他……他想讓你來演。」

張導就是張立，而《鋒芒》原本的男一號原先不過是一個粉絲還不夠百萬的小偶像，靠著出賣色相才勾搭上了張立，不知道在張立耳邊軟磨硬泡了多久，才讓張立把男一號來給他演。

這次拍攝時間也沒過多久，張立就把他的小情人踢下了床，明明是很無情的做法，但這在娛樂圈裡也算不得無情。

「好啊。」秦暮脫口而出。

周廷知道張立和秦暮之間的糾葛，若是平常，周廷一定會不假思索地拒絕張立，但《鋒芒》是個大IP，光是原著流量便動輒百萬，部門團隊也是圈內首屈一指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