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舟從未感受過這般冷意，室內溫度計的指針堅定不移的吻著二十四這個數字，可他的骨子裡卻雜著寒意。

他記得自己曾經滿腹深情告白，彼時溫賀雖無太多承諾，但卻捂著他的手說：「我這輩子只有你了。」

許舟心中藏了一片海，這話落在海中頓時掀起一股巨浪，於是少年人也回以莫大的信任。

溫賀說他不會對許舟藏著秘密。

許舟說他絕不會窺竊溫賀的生活。

當愛意正濃時他曾將自己的全部生活容在虛無縹緲的諾話語中，而現實卻是一盆在冷不過的水，澆醒他的所有熱忱。

他看見瀏覽器雲盤中有個備份文件，恢復並解壓了備份文件。

自己的照片與他人的不雅視頻瞬間入了眼，他頓時明白，溫賀才不是勞什子伴侶深陷後台門的受害者。

許舟抖著身子怔愣了許久，他不敢相信這視頻是出自溫賀的手，這個同床共枕多年的愛人竟會將他的清白赤螺的展現給他人。

皎皎月光落入屋中，窗簾一動微弱的光便被影子污去。

溫賀的手機像燙手山芋，他不想回到床上，更不想再呆在這個屋子裡。

羞恥與不堪幾乎吞滅他的理智，而殘存的思緒又讓他本能的掏出手機拍了照片存了證據。

他想起溫賀侮辱的話語心中便生出許多怒火。

他憑什麼敢這樣對自己？

他憑什麼在做出這樣的事情後還能坦然的來羞辱自己？

他憑什麼以此為借口逼自己放棄工作留在家裡？

若是往日那些借口都可以說成是為了保護自己，那現在呢，他分明才是最大的禍害！

這怒火又順著記憶引燃了溫賀對他的所有控制，儘管這些天一直聽溫賀的話留在家裡也沒有出門外交，但好在他的腦子還沒有太過遲鈍。

他沒有把手機還給溫賀而是藏在了沙髮夾層。

這個夜晚太過漫長，許多事情湧上心頭都讓他不寒而慄。

他想起自己二十二歲那年，受到「鼓舞」終於向家中坦白自己出櫃的實事，父親的錯愕母親的無奈在他第二次試圖說更多時都化為一陣怒斥。

皮帶幾近抽在臉上的瞬間，是一直跟在他身後的溫賀替他生生接下攻擊護著他一路下樓。

他記得那時溫賀說：「伯父伯母不理解，我們就搬走，小舟，我已經買好房了，只要你願意，我們立馬就走。」

那時他既驚又懼，溫賀便成了他生命的救贖，這些年他一直不敢直接面對父母，偶爾偷偷去看，他們沒有自己似乎也過的十分安然。

他不敢面對父母，這些年也不敢細想這些經歷，可此夜太過漫長，竟讓他不得不細細琢磨陳年往事以消磨時間。

那時他到底為什麼沒能和父親和母親好好說上一句話？

頭有些疼，大概是最近總是失眠，思緒也有些混亂，但這並不影響心裡有個聲音在暗示自己：

——父母似乎從未說過要將自己住處家門。

許舟深呼了一口氣，再想想這些年溫賀似有若無的暗示，沒沒自己鼓起勇氣，他似乎總能三言兩語讓自己退縮。

他說：「小舟，你放心，不論發生什麼，我都會站在你身後。」

他確實站在自己身後，確實將自己保護的很好，可那是愛嗎……

許舟忽然有些恐懼，他想起自己在換社交賬號時似乎溫賀似乎十分不安。

社交賬號已經註銷，但手機的備份功能卻能找到些端倪，他迫不及待的打開手機找到文件夾。

冗長的文檔中他搜到了一段令他痛苦的話：

2020年7月8日 13：06：45

「舟舟，你爸爸病了，有些話他想對你說，媽媽知道你還在怪你爸爸打了小賀，但你爸爸脾氣你是知道的。」

「小賀說你不願意回來，媽媽知道我們做長輩的不該管太多，你要是好好生活我們也能放心，可你一直堵氣讓媽媽怎麼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