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四點。

天還未完全亮。

黎白回來的時候，門是遮掩住的，隱隱約約透出光亮，推門進去，視線和視線交匯的一剎那，黎白眸光渙散地看了唯棠一眼。

「捨得回來了……」唯棠的語氣中帶有一絲責備。

「黎白，我們找了你一夜，你知道嗎！不帶手機，就這麼不聲不響的離開，你知道唯棠有多擔心嗎！」周衍光咬著牙氣憤地說道。

神情疲憊，眼睛布滿紅血絲，面容慘白，黎白顯得十分漠然，「找什麼找，我不需要，為什麼周衍光要來家裡！看來你們關係好得很呢……」

「唯棠是因為你不見了，他又不能走路，所以打電話讓我過來！黎白你腦子能不能清醒點！」周衍光恨鐵不成鋼，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黎白這麼陰冷頹廢的模樣。

「無所謂！隨你們怎麼玩！我——不——管！」黎白紅著眼睛叫道。

無所謂？

無所謂？

唯棠怔了怔，他覺得自己忽然間不認識黎白了，一夜之間，他到底經歷了什麼，可以頹廢成這番模樣，難道是因為周戚？還是自己和周衍光的關係讓他怒火中燒？

可是，他明明不喜歡周戚，會為周戚傷心到這種地步？

可是，他明明喜歡自己，為什麼還要故意說這些話傷自己的心？

「一夜之間，你的手機里幾十個陌生電話，都是同樣兩個號撥來的，你看看吧。」唯棠嘆了口氣，也許他的精神狀態只是暫時的，唯棠不會因為他這樣就輕易難過。

早就預料到了……

黎白早就預料到了……

會是這樣的結果，事情會一步步的惡化嗎？

也許吧。

點開回撥。

「今天下午，江南大道1號店，三點，我和蘇培在門口等你。」電話那邊傳來沉悶的聲音。

……

上樓洗完澡，換了浴袍。

筋疲力盡，黎白癱倒在床上。

目光沉沉，頭腦昏昏然。

唯棠有些擔心他的狀態，忍著右腳的疼痛，上了樓梯。

推開黎白卧室的門，靜靜地，無聲無息地來到床邊。黎白閉著眼睛，臉色蒼白，嘴唇被夜雨泡的發白，濃重的黑眼圈顯得十分突兀。

唯棠坐在床邊，側身，黎白頭髮濕漉漉的就這麼躺在床上，想必是累了吧，頭髮都沒用吹風機吹幹，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讓他變得如此頹廢。

唯棠的手試探著他的額頭，他的身體，溫度非常冷，看來洗的冷水澡，真是瘋了，唯棠的手撫摸著他的半邊臉，他高挺的鼻樑，他稜角分明的眉宇，手指在他泡的發白的嘴唇上反覆摩擦，心疼的要命，要是一夜都站在雨里，不生病才怪。

突然間，黎白的嘴角出現了一抹弧度，微微上揚，睫毛扇動，沉沉的目光下，充血的眼睛，疲憊地看著唯棠。

「別摸了，再摸我會受不了的……」黎白終於笑了。

唯棠怔了怔，舒了一口氣，這才是正常的他啊。

「那你好好休息，別再讓我擔心了。」唯棠警告著黎白，黎白卻早就閉上了眼睛，呼吸平穩起來。

看來是睡著了，可能太累了。唯棠起身關了房門。

良久，黎白睜開了眼，眸光黯淡。

不再擔心？自己如何能答應？可是黎白太累了，以至於沒有精力繼續思考這些讓人傷心而又苦惱難以解決的問題。

睡一覺醒來時候，已經下午一點鐘了，關了手機鬧鐘，黎白穿著浴袍就開門走下樓梯，周衍光正在看書，沒想到，他成了家裡常客。

「醒了？」周衍光扶了扶眼鏡。

黎白平時倒沒見過他戴眼鏡，這樣看來，戴著眼鏡更顯得衣冠楚楚，衣冠禽獸，「餓了而已！」

黎白打開牛奶，糖糖就跑了過來，渾身濕漉漉的，甩了黎白一身，黎白就倒了點在小瓷盆里，糖糖很是開心地舔完，吐著舌頭，黎白心情愉悅地摸了摸它的小腦袋，「糖糖真乖……」

「你挺喜歡這隻貓？」周衍光突然好奇起來，「沒想到你還是貓控。」

「這隻貓是我養的，養了五年多，今年才帶過來。名字叫糖糖，就是根據棠起的。」黎白喝了一口牛奶，興緻不錯。

「那敢情是睹物思人。」

「差不多？棠在哪？」黎白突然想起來。

「廚房吧，你找找看。」

黎白想著正好肚子空了，一天一夜沒吃東西，當然也沒心情耍脾氣了，打開廚房門，奶香味就飄了出來。

「做的什麼？」黎白突然就出現在唯棠的身後，雙手環住他的腰，側臉吻了唯棠一下，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香蕉派，怕你餓著。」唯棠有些訝異地轉過身，喂他，黎白咬了一口，接過派，眼神充滿寵溺，「好吃，棠做什麼都好吃。」

「今天早上你真是嚇死我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唯棠抬頭看著他，他的黑眼圈依然很重，不過眸子充滿了光澤，不再渙散。

「沒有。什麼都沒發生……」黎白摸了摸他的臉龐，「再給我一個派吧，我好餓！」

「還有很多……」唯棠拿了一個剛剛做好的，溫度適宜的給他，黎白覺得福祉的要飛起，「棠做的，真的超好吃！」

唯棠也咯咯地被逗笑了，「別貧了，快吃吧。」

吃完了。

「還要嗎？」唯棠問。

「不要了，飽了。」

黎白將他抱緊，溫熱的氣息在唯棠的耳邊起伏。

唯棠覺得心臟跳動的有些快，不知為何，臉也開始發燙，明明，明明兩個人發生矛盾不見面才兩天左右而已，為什麼，如今，心跳的更快了。

黎白半眯著眼睛，皮膚觸碰著皮膚，「好燙，棠是害羞了嗎？」細碎的吻開始落在唯棠的側臉上，從額頭，到鼻尖，到嘴唇，黎白伸出舌頭，輕啟唯棠的牙齒，繼而探入其中，唯棠臉頰發熱的厲害，舌頭攪動著舌頭，糾纏在一起，就好像是許久沒有得到滋潤的土地，在豪雨來臨時，瘋狂地纏綿。

黎白把唯棠抱起來，棠摟緊了他的脖頸，雙腿夾緊他的身體兩側，黎白將他放到檯子上，一個很舒服的位置，棠不用仰著頭接吻，雙手隨意地搭在他的兩肩。

隨著吻的激烈和深入，舌頭和舌頭在口腔里濕噠噠的進行追逐遊戲，唯棠的呼吸完全被掠奪掉，他只好一點一點地靠黎白的施捨，吻得快要窒息，吻的頭腦空空，他禁不住開始呻吟起來……

「做嗎？」黎白徵求他的意見。

唯棠閉上眼睛，滿臉潮紅，明顯欲求不滿。

黎白將他抱下來，抵在磨砂玻璃門上，門的外面，距離不遠就是大廳，周衍光估計還在看書，可是，黎白想要周衍光知道，唯棠是自己的，誰都不能搶走，上一次是在電話里宣示主權，這一次，黎白讓唯棠面對面主動宣誓給周衍光聽。

周衍光聽到了痛苦而又快樂的呻吟聲，甚至是唯棠的喘息聲，他都聽的明明白白，他的書已經看不下去了。

他把視線轉移到遠處的廚房，唯棠的身形被磨砂玻璃映的清清楚楚，水蛇一樣的腰肢，修長的大腿，渾圓的翹臀。

總不能他們在做，自己在這打飛機。

周衍光拿起書，朝著廚房喊了一聲，「我先回去了！」

良久，結束。

唯棠雙手抱住他的身子，黎白揉了揉他的頭髮，「周衍光可被氣走了呢！你竟然能答應我在他面前做？他應該很難受吧……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

唯棠閉上眼睛思考不出來，「我就喜歡和你一起，不在乎別人怎麼看！」

黎白被逗樂了，幫他整理好衣服，抱到樓上的浴室里，給他放了溫水，自己又下去把廚房清理幹凈，回到樓上等唯棠泡好以後，用毛巾擦幹凈，換上衣服，將他抱到床上。

「腳還沒好，今晚我回來前不要下床。」黎白叮囑他。

「你要去哪？」唯棠忍不住擔心起來。

黎白脫下浴袍，擦了擦身子，換身衣服，「去見老家那邊幾個哥們，他們坐飛機來找我，我去去就回來了，不用擔心。」

「那……你回來可別變得又和早晨一樣。還有，我要隨時聯繫的到你。」

黎白點點頭，將臟衣服全部丟進洗衣機，定了一個半小時。

「衣服我回來晾，你不要下床。」

「知道了……」

黎白捧起他的臉，輕輕地額頭一吻，「真乖，我會趕快回來的，小別勝新婚，待會你會更想我……」

唯棠點頭，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心裡卻不禁難受起來，為什麼會這麼捨不得，只要他遠離自己一小時，遠離幾米，自己的心就會覺得難受、覺得悶悶的。

也許自己該找些事做，不能把心全放在黎白的身上，可自己就是忍不住，想無時無刻和黎白黏在一起，糾纏在一起。

唯棠覺得自己愛的快要偏向於病態了……

……

江南大道1號位於十字街附近，是一家古色古香的小酒館，黎白下了車，遠遠地便看見店內臨窗而坐的蘇培和林沐。

小酒館裡很熱鬧，人多但並不嘈雜，中央空調的冷氣也恰到好處，黎白一進來，蘇培就轉身站了起來，看樣子似乎等了很久。

桌上點了兩杯茶，茶已經涼掉，來這，幾個人倒是沒有吃飯的意思，林沐面色凝重，性格沉穩冷靜，蘇培性格比較莽撞，屬於有話直說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