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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生執念

    我昨晚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了你,確切的說,是夢見了年少的你和年少的我,那個時候都很年輕,如同夏日的陽光。 我平時不怎麼想你的,可每次獨處的時候,你卻像個不聽話的小朋友,在我的腦海里蹦跳著,那時我才懂得原來寂寞也是有形狀的,就如同現在這樣,我睜開了眼,看見了寂寞在黑暗中跳著舞,嘲笑著我。

    二十八(船隻與燈塔)

    小說: 一生執念 作者:迄今无言 字數:2438 更新時間:2022-03-22 06:36:06

    從別的地方吹過來的風,掀開周啟成放在桌子上的書,頁碼胡亂的翻飛,最後被一隻手按住,停留在不知名的某一頁。就像是有時候,當你獨處在一個安靜的環境中時,那些亂七八糟,早就亂成一團的記憶,會從不知名的某一處蹦出來,對著自己敲敲打打。

    銀行卡里還躺著齊輝打過來的錢,數目不小,真要細算的話,大概在這一整個學期里,大手大腳的花錢也還有些剩餘。

    他倒不是真的缺這一點錢,當初找到齊輝簽那份合約,也只不過是為了擺脫家裡長輩的管制,順便出個櫃,倒也沒想過齊輝會跟走流程似的,給自己打了一大筆名為『違約』的費用。

    不過倒也是各取所需,周啟成自嘲的笑了笑,反而自己還算是賺了。

    他的手握著一支筆,那支筆有些舊了,筆桿外殼上的圖案磨損的厲害,依稀可以看到上面『晨光』二字,晨字上面的日磨蹭的只剩下最下面的一橫。這筆一看便是用了許久,筆桿在手指尖旋轉了一圈,一下沒接住,落在了書本上,滾了幾圈,停在了書頁的邊緣處。

    指尖碰到筆桿,陽光正好灑落上來,就像是觸碰到散落在光影里,那枚不起眼的記憶碎片,迸裂出來的餘溫包裹著他,墜入曾經那段總是有些遺憾的過往。

    下著大雨的下午,從學校三樓的走廊看去,那些撐開的傘,像是雨中簇擁在一起的花朵,怒放著獨屬於它們自己的魅力。

    「怎麼不走?」十七八歲的楊宏,背著書包,手裡拿著傘,低頭整理自己的衣服,走出教室的時候看見站在走廊上的周啟成。

    那時候,他們的關係,好的不得了,他也還沒有跟齊輝簽那所謂的合約。

    「沒帶傘。」周啟成偏頭看了眼他。

    「我送你啊。」楊宏說道,他走在前面,周啟成跟在後面,最後在踏出教學樓的一刻並肩,走在回家的那條路上,寥寥幾個行人,連店裡都顯得冷清,雨水順著傘面匯聚成細小的溪流隨著他們的走動,落在地面上,濺起水花。

    「你今天來我家吃飯麼?」他們站在十字路口,紅色的燈被雨水洇開,一道悶雷響起,混雜在汽車的車輪撩 起的水花中。

    「不了。」周啟成盯著紅燈變成綠燈,「你哥還沒跟你爸媽和好?」

    「沒呢。」楊宏聳聳肩,「唉,猴年馬月的事,反正現在就這麼僵著。」

    「你呢?」周啟成問。

    「什麼?」

    「你對同性戀這件事情,怎麼看?」周啟成的話,被濕漉漉的空氣包裹著,他垂眸看著地上暈開的自己,不平整的磚塊間有一處小小的水坑,他看見那裡倒映著的天空是灰濛蒙的,他伸腳踩上去,那水面就像破碎的鏡子,怎麼也拼湊不完整。

    「還好吧。」楊宏皺著眉想了下,「畢竟我哥有個先例在,覺得能理解吧。」

    「那......」

    「別,我可喜歡女的。」楊宏笑著攬住周啟成的肩膀,「你別認為我哥是同,就是同啊,性向也沒遺傳性的。你可別怕啊,咱可不興這些。」

    「沒,我就問問。」周啟成愣了一下,笑道,「就是瞧著你哥跟你爸媽鬧得那麼僵,都有好幾年了吧,不是說都訂婚了麼?」

    「有個三四年了,」楊宏說,「誰知道呢,他們大人之間的事情。」

    忽然楊宏表情變得特別認真,他停下腳步,扭頭望著周啟成,在街邊一家放著歡快歌曲的便利店門口說:「訂婚這件事情,你別再提起了。」

    「為什麼?」周啟成問。

    「反正,別提了。」楊宏說,他把傘塞到周啟成的手裡,然後自己踏入雨中,「我到家了,傘給你,拜拜。」

    「明天見。」周啟成握著傘在雨里站著,雨水打在傘面上,合著那首不知名的曲調,他看著楊宏走進那家便利店,他腳步往邊上錯開,從貨架之間,看到楊宏從便利店的後門走出,他家就在後面那個小區。

    忽然他回過了神,手裡握著那支滾落在書本邊緣的筆,沉默良久,他將筆和書一塊收進包里,在那個深色的包里,那把曾經為他和楊宏一起撐過雨水的傘,安靜的躺在裡面,無聲的,又像是有聲的與他對峙。

    「你怎麼會跟齊輝在一起?」那天也是個雨天,是初春的雨,淅淅瀝瀝的落著,打在皮膚上時,冷的連骨頭都在打顫,他剛剛跟齊輝簽好合約,從酒樓出來。

    不巧,碰到了楊宏。

    他當時沒說話,齊輝也沒說話,他只是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就坐到車裡等。

    「你怎麼能跟他在一起!」楊宏伸手抓住自己衣領的時候,他那時候已經做好了,會被楊宏揍一頓的準備。

    周啟成輕笑一聲,拉上書包的拉鏈,要是真的揍一頓就好了。

    「我怎麼就不能跟他在一起?」當時的自己,聲音很平靜,平靜的像是這件事情的發生是很理所當然的,就彷彿是註定了故事的走向就是這樣。

    但這也只是當時的他這樣覺得,現在回頭想想,那語氣里其實還摻雜了很多很複雜的東西,複雜到,他到現在都不敢深究。

    「你不是知道嗎?」楊宏憤怒極了,他把周啟成推到地上,像個站在高點俯瞰世人的巨人,他望著被地上的積水弄濕一身的人。

    「我知道什麼?」摔在地上的周啟成,抬頭回望著楊宏,唇角勾起一個略有些嘲諷的笑意,「知道他曾經跟單舟在一起?還是知道他現在處於單身?」

    「楊宏,你不會那麼天真吧。」他站起來,掌心被地上的石子磨破了皮,水淌過那裡,引起一陣疼痛,「一個多金,又單身,還潔身自好,只談過一次戀愛的人,多完美的人生伴侶,我怎麼就不能跟他在一起了?」

    「你......」

    「我什麼?」他靠近楊宏,眼睛緊緊的盯著他的眼睛,就像是試圖從那裡看出些什麼,「你倒是給我個拒絕的理由啊?」

    「他給你多少錢?」楊宏說,「我也能給你,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糟踐自己。」

    「呵,」他往後退開,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傘,收攏,在打開車門的時候,他扭頭望向楊宏,他說:「你情我願的事情,怎麼到你嘴裡,就成了糟踐。」

    之後怎麼樣了,他想不起來了,只記得自己當時坐在車裡,就望著車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手裡的傘被自己握的很緊,車裡很安靜,一點聲音也沒有,之後他聽見了打火機點燃的聲音,香煙的氣味從前面飄散過來。

    「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他聽見齊輝說。

    「幹什麼,不就是演個戲,有什麼好後悔的。」他記得自己當時是這麼說的,「到時候你不要後悔就好,反正,演個戲還有錢拿,我又不虧。」

    「抽煙麼?」

    「謝謝,不抽。」他說,「你這裡有糖麼?」

    他的腳邁入教室,老師還沒來,今天是一節公共課,階梯教室里後面的位置已經坐滿了人,只剩下前面兩排還有些座位,他挑了個靠近窗戶的位置坐下,從口袋裡拿出個奶糖含在嘴裡,糖精的甜味在嘴裡化開,把曾經那些濕透了的過往從大腦里沖刷幹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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