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知鶴面色冷凝的看著他，目中暗含警告。

可能是這兩天沒休息好，邱知鶴的眼裡覆著一層血絲，夏天甫一望進這麼一雙眼睛裡當場嚇了個半死。

就在這時候，休息時間結束，夏天被副導的大嗓門嚇了一跳，終於從剛才那種被魘住似的狀態里回過神來。他深吸一口氣，低下頭去，臉上有妝不能亂碰，於是他退而求其次的用兩隻手抱臂狠狠地搓了搓。

再抬起頭的時候，他像沒事人似的對著秦毅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有那麼一瞬間，秦毅真的感覺到了一絲心酸，他分明看見了夏天瞳孔中殘留的恐懼，彷彿在無聲地尖叫著：救救我！我真的很害怕！

秦毅的手已經抬起到了半空，眼看就要抓住夏天寬大的袖袍一角。可夏天對他俏皮的眨了眨眼，轉過了身。

——對惡意的感知和對未知的恐懼仍然深深映刻在我的心上，我的面色已經慘白，但此時此刻，我仍是個『演員』。

「小夏老師怎麼回事？臉怎麼這麼白？化妝！化妝師在哪兒？過來給小夏老師補一下妝，剛才還沒覺得，他這個粉底色號搞太白了，化妝師給重畫一下……」

秦毅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副導的大嗓門和頭頂機器的轟鳴聲混雜在一起，入耳的聲音似乎都是沉重的，反而襯的少年的身影更加單薄。

他看著夏天的背影，而在幾步之外的地方，擺脫了左洋糾纏的邱知鶴也專註的看著他。

他似乎瘦了？邱知鶴想。

他看見了秦毅剛才抬到半空的手，襯衫袖子向上挽起，露出肌肉線條流暢的小臂。手腕上掛著一隻銀色的手錶，錶鏈上不明顯的閃著細碎的光，邱知鶴知道，那是微小的幾顆鑽石。

這是款情侶表，出自於一位浪漫的義大利製表匠。邱知鶴當初為了請動那位脾氣古怪但技術高超的小老太太廢了很大的力氣，最後終於在一個秋日的黃昏收到了裝在小牛皮匣子里的兩塊表。

他在深秋法國梧桐的見證下，在絢爛的晚霞，在人工湖泊的注視中，珍而重之的將其中一塊表取出來，套上秦毅的手腕，以紀念他們的結婚五周年紀念日。那時他神情態度之肅穆，一如他在結婚典禮上和秦毅交換婚戒。

那時候，錶鏈服帖的挨著秦毅的手腕，尺寸再合適不過。

不知怎麼地，邱知鶴這會兒非常想走過去跟秦毅說說話，既不明嘲暗諷也不夾槍帶棒，就只是普普通通的說上兩句話。

夏天站在綠幕前，手中佩劍挽了個漂亮的劍花，秦毅走到石蕊旁邊低聲囑咐了兩句，然後主動轉身對上了邱知鶴注視的目光。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從拍攝現場離開。

「啪嗒——」打火機蓋子合上的時候發出一聲脆響。

秦毅指尖夾著煙，看也沒看邱知鶴一眼，只微微揚了揚下顎：「邱總今天一直看著我，是有話要說？」

那根煙點著了之後秦毅沒抽，只夾在指尖看著它燃燒。

「今天的事……」

「今天的事跟邱總和邱總養的小明星沒關係，這話我替你說了，邱總可以跳過這件事說說別的。」秦毅打斷他的話，「說點兒讓我感興趣的。」

邱知鶴看著他吞了口口水，這樣鋒銳的秦毅他已經有很久沒有見過了。

被包裹在紙卷內的煙絲緩緩的燃成灰，白霧中，那煙竟都不像煙了，像古時候計時的香，每燃一分，時間就短一寸。

有什麼？有什麼是秦毅感興趣的？邱知鶴緊緊地盯著秦毅的側臉，半晌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