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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生執念

    我昨晚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了你,確切的說,是夢見了年少的你和年少的我,那個時候都很年輕,如同夏日的陽光。 我平時不怎麼想你的,可每次獨處的時候,你卻像個不聽話的小朋友,在我的腦海里蹦跳著,那時我才懂得原來寂寞也是有形狀的,就如同現在這樣,我睜開了眼,看見了寂寞在黑暗中跳著舞,嘲笑著我。

    三十七(願長夢不醒)

    小說: 一生執念 作者:迄今无言 字數:2134 更新時間:2022-04-10 14:40:11

    在市中心的醫院病房裡,消瘦的幾乎看不見肉的男人躺在病床上,他身上連接著許多的管子,像是一個正在進廠維修的機器。

    一呼一吸間,氣息濃重。

    他的身邊坐著一個男子,手裡拿著一支鉛筆,膝蓋屈起,那裡放著一本素描本,嘴裡沒個停,天南地北的胡謅,躺在床上的人沒有回應。

    過了一會,單舟覺得有些難受,他起身走到窗前,把關閉的窗戶打開,春天的氣息從窗口順著風,飄了起來,吹散病房裡濃郁的藥水味。

    有家屬從住院部和食堂中間的草坪中穿過去,期間有個醫務人員拉住了一個腳步匆忙的男人,他們在下面說了些什麼,過了會,順著風,單舟聽到了壓抑悲痛的嗚咽聲,那種聲音他形容不出來,就摻雜在風裡,散到每一個能鑽入的角落。

    他回頭看躺在床上的男人,那人從春季初始,就已經開始神志不清了起來,醒時總是一個人對著天花板發獃,但大部分的時間都處於一種沉睡的狀態,若是沒有人特意喊他起來吃飯,大概是一整天都閉著眼睛。

    二十一歲的他不會想到,曾經那個把他近乎逼上絕路的男人,現在躺在這裡垂死掙扎,也許男人的靈魂在這枯朽的皮囊里撕心裂肺的高喊尖叫,但這將不會有人能聽見,他將與孤獨,無助常伴,直至死亡。

    單舟並不覺得他可悲,因為當年,也沒有人同情過自己。

    斯科洛最近大肆讚賞他的畫作,讚美的詞語跟當年第一次見到時一樣,甚至比當時更加的誇張,他用盡了詞句,得來的只是單舟淺淺的一抹微笑。

    「親愛的,你最近這段時間,是開始釋放自己了麼?」最後一次對話的時候,單舟還在巴黎,斯科洛約他在一家咖啡店裡見面,他情緒激動的握住單舟的手,隨後又調出自己的手機,把購畫的買主與他的對話給單舟看,「讓自己成為一個徹徹底底的,優秀的藝術家。」

    單舟沒有說話,他只是看著上面的文字,一隻手攪動著杯子里的咖啡。

    那張畫,是他最近畫的。

    畫里,是一個女人的半張臉,紅色的唇瓣親吻一朵嬌艷的玫瑰,燈光從左邊照來,打在玫瑰和女人的脖頸上,除此之外,周圍的色彩是晦暗的,壓抑的,就連那光,都帶上了灰色,整個質感,像是一個老舊的膠捲相片,被人用紅色點綴了一點色彩。

    再往下,是他畫的另一張,一個孩子,蹲在一個昏暗的閣樓,他用手握住木質的圍欄,從窄小的縫隙正往下看,帶著好奇和自得,他大概是在看一個十分有趣的事情,也許是一場音樂劇,也許是一場精彩的演出。

    齊輝正坐在辦公室里,他聯繫到了單舟在巴黎的心理醫生,想辦法要到了單舟這幾年的檔案,他正打開對方給自己發來的郵件,從最早的那一年開始看起,像是一個故事的旁觀者,又像個沉默的偷窺者,他觀看著這人人生中的短短瞬間,從白底黑字中摳出片段,拼拼湊湊,也湊不出一個完整的故事。

    花了半天的時間,把那些文件全部看完,最後他靠在椅子上,手指捏著眉心,那些文字在熒幕上蹦跳著,鑽入他的腦海,讓他疲憊極了,他焦急的想要挖掘出單舟那段時間的故事,但無從下手的無力感緊緊的包裹著他。

    就像是即將淹沒過脖子的潮水,連喘息都要小心翼翼。

    病房的門被敲響,十一歲的孩子被他的母親領著走進病房,這個潔白的甚至有點與世隔絕的地方,他們麻木的把東西放在桌子上,那個有些憔悴的女人望著單舟,想要說些什麼,剛醞釀好,就見單舟只是禮貌性的點點頭,拿著自己的東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站在醫院的門口,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回頭望了一眼自己走出來的路,轉身淹沒進人群中,他真是恨透了那個地方。

    斯科洛和楊奕的爭吵湧入他的大腦,那是一個晦暗的秋天午後,他們坐在巴黎市中心的一個街道旁邊,身邊是鴿子邁著步子來回走動的聲音,有家長帶著孩子蹲在旁邊,拿著麵包喂著它們。

    「單舟現在是需要接受治療,他現在有問題,有病,要治。」楊奕手裡拿著咖啡,措辭嚴厲,他情緒激動,聲音被不自覺的放大了一倍,引來人的側目。

    「你需要冷靜,」斯科洛說,他擺擺手,不太贊同楊奕的話,「他現在的狀態能讓他做出更好的作品,藝術是瘋狂的。」

    「但這種瘋狂,會把他毀了。」楊奕拽緊拳頭,他真想一拳打在那個老外的鼻樑上,讓他體會一下,什麼叫真正的瘋狂。

    「他現在是一個自我接受的過程,他需要把過往和自己本身融合在一起,這樣他創作出來的作品,會驚艷世人,你不能讓一個有天賦的人,泯然眾矣。」斯科洛依舊不能理解,或許,他並不覺得這算是一個什麼問題,「那實在是太可惜了。」

    「我情願他是個普通人,也不需要他瘋狂的把自己迷失。」楊奕悶頭喝了一口自己手裡的咖啡,「你請的那個心理師有什麼用?除去讓他睡好幾次覺之外,他沒什麼變化,我希望他變得健康,變成之前的那個樣子。」

    「人都是會長大的,」斯科洛說,「你得去接受他的成長。」

    「可我不想接受一個瘋狂的他!」楊奕把手裡的東西扔到地上,他指著斯科洛說,「如果你的朋友,忽然間變得跟個瘋子沒什麼兩樣,你還會這麼想麼?」

    「那我會接受一個瘋狂的他,如果這個瘋狂,能讓他變得比以往更加優秀,那我會替他高興。」斯科洛很平靜的回答道,「當然,如果他自己本人也願意接受這樣的改變,那我有什麼理由不支持他。」

    「你真是......」楊奕氣急,他不斷地深呼吸讓自己保持冷靜,可他根本冷靜不下來,罵人的話在腦子裡過了無數遍,最後他從牙齒縫裡蹦出一句,「我跟你沒法溝通。」

    那時候,他就只是撐著腦袋坐在他們邊上,望著潔白的鴿子,發著呆,感受著大腦放空後的鬆懈感,遠處有流浪藝人在吹著薩克斯,什麼曲目他不知道,但是挺好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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