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在幾天後舉行，單舟站在人群里，看著黑白照片中笑容燦爛的楊奕，耳邊是楊奕父母哭的撕心裂肺的聲音，他們喊著楊奕的名字，嘴裡說著什麼都答應，只希望他回來，單舟忽然覺得有些難受。

這種難受不是為了楊奕離開的難受，也不是因為悲傷而難受，只是覺得有些荒唐。

為什麼荒唐，他也不知道。

在那裡站了會，他走了出去，站在樓層下面，深吸一口氣，緩了緩沒緩過來，最後到邊上的店裡買了包煙，點著，靠在牆壁上吞雲吐霧，最後他還是覺得不好受，心裡悶悶的。

他走進人群中，睜著眼四處在那些插肩而過的人臉上尋找著什麼，他就像是在迫切的尋找著一個東西，一個他也不知道的東西，只是執拗的想要找到它，可一路走到家裡，他依舊沒有尋到半點蛛絲馬跡。

拿了個盆子，打了盆水，憋著氣把腦袋放進去，閉上眼，那些潛伏在黑暗裡的東西一股腦的冒了出來，鑽的他腦袋一陣陣的疼，最後他跌坐在地上，自虐般咬著自己的手，在疼痛的刺 激下，他終於知道自己要找的是什麼了。

是關於楊奕的點點滴滴，他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就連這個人，因為死亡連面容都在自己的腦海里模糊了起來。

齊輝發來簡訊，說自己這幾天無法回家，讓他照顧好自己。

頭髮上的水珠浸濕身上的衣服，他就那樣疲倦的躺下去，睜著眼，從下午到夜晚，黑暗侵蝕著他，從皮膚的每一個毛細血孔鑽進去，扭成一條細細的繩子，纏繞上他的每一個肌肉組織。

鐵鏈的聲音在空蕩盪的房間里回想，黑暗中的他扭頭看去，曾經那扇有些破舊的門上掛著鎖，有人正從外面給他打開，車軲轆在地上拖行，發出刺耳的聲音，他躺在床上，鼻尖是消毒水的氣味，門被打開，有一絲光亮照了進來。

刺眼的讓人著迷。

有人抓著他的頭髮，粗魯的將他從床上拽了起來，拽進了房間里的洗漱間，浴室的浴缸里放滿了水，他被按進冰冷的水裡，掙扎著，哀求著，卻無濟於事，最後的結果，只會被人用繩子綁住手腳，鎖在不通風的浴室里，水流不斷地放著。

他坐在地上，望著水漫過自己的雙腳，漫上腰腹，門縫裡流出去的那一點水量，根本無濟於事。

門外的人，惡意的笑著，他們在一起碰杯，恍惚間他甚至還能聞到飯菜的香味，他們說著粗鄙的話語，暢快的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他疲倦急了，疲倦的連身子有那麼一刻，差點就留不住他的靈魂。

躺在床上的他身子發抖，蜷縮著，緊緊的擁抱住自己。

他崩潰的尖叫著，在途徑過身上的電流里，在被人按著和其他人跟動物似的捆綁在一起時，在即將窒息的恐懼里，在絕望的黑暗中，他像個真正的瘋子，看見了一點光，便以為是救贖。

黑暗裡的他，一下又一下敲打著緊閉的木門，無人應答......彷彿被遺棄了一般，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電話的鈴聲響了起來，把他從夢裡驚擾出來，一身冷汗的躺在床上喘著粗氣，他雙手撫 摸上心臟的位置，那裡傳來一陣陣的跳動。

「單舟。」接通的電話裡面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帶著長久以來處於上位者的威亞，她開門見山的說：「我們之前說好見面，你一直躲著不肯來，這次我們直接在電話里說清了。」

「我不同你和齊輝在一起。」那人斬釘截鐵的說，「我就這麼跟你明說，齊輝跟周家小子在一起的時候簽的合約我知道，叛逆不服管教玩玩沒問題，還不早晚要結婚的。」

「李思宏和楊奕這一次出事，最後什麼都沒留下，傷心的不還是他們的父母，你自己也為你的爸媽想想，你要是沒了，他們怎麼辦？」

「聽阿姨一句勸，凡事不能光考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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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說了很多，單舟就聽著，一句話也沒說，他盯著天花板，有光在上面攀爬，似乎離自己很近，但伸手的時候，卻發現，其實遠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