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不安的看著那些陌生的人們，這些事能幫他決定姜華是否錯誤的人們。

可其中的幾個年輕人，向陽是認識的，姜華的小團體中的一員。

向陽如墜冰窖，心臟忽然狂跳起來，手腳冰涼，他幾乎要被那惡意的眼神驚得頭皮發麻，要大喊出聲。

好可怕，好可怕。

救救我，救救我。

脫口而出的尖叫聲被向陽狠狠咽回去。

他不能這麼做。

他要忍著，他要看著姜華被懲罰，要看著祁律師贏，然後大大方方走出去。

以最好的姿態走出這個充滿黑暗的地方。

池秋看見向陽的表情一變時，心裡跟著緊張，目光擔憂的落在祁厭秋的臉上。

剛好遠遠的和祁厭秋的目光對上，青年的目光里含著笑意，有點兒針對性的尖銳。

不是對他的，卻也讓池秋心臟失重般的狂跳一下。

法官表情沉靜，語氣嚴肅的開口，「范先生請開始你的陳述。」

范春雨對法官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聲音很輕，「——關於原告律師控告我方當事人校園暴力，這完完全全是子虛烏有的事情，我的當事人性格雖然暴躁，但也是青少年時期該有的性格，所以，關於原告律師的上訴是有誤會的。」

「誠如大家所見，兩個孩子之間能有什麼矛盾呢？不過是小孩們的小打小鬧。」

性格暴躁被解釋成青春期特有的，校園霸凌被解釋成小打小鬧，不明真相的人會第一時間站在第一個發言的人身上啊。

祁厭秋的目光深深的掃過法官，法官被他看的後背隱隱發涼。

「請原告律師做開場陳述。」

祁厭秋輕笑著起身，語氣溫和的開口，「青春期特有？小打小鬧？完全錯誤，這就是一場明晃晃的校園暴力。」

反其道而行之的祁厭秋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吊足了評審團和范春雨的胃口後，青年笑了笑，就......坐回了椅子上。

陪審團：「.........」

范春雨：「.........」

沒關係，向陽不可能會有證人，沒有人敢為他作證。

姜華在心裡安慰自己。

當范春雨站起來，陳述自己的觀點時，祁厭秋有些睏倦的打個了哈欠。

他有點餓了，早上匆匆忙忙的，還要給向陽做一些心理準備的活動，弄的有點兒累。

池秋心慌慌的看著祁厭秋打了個瞌睡，彷彿把法庭當成了他家後院一般，頭還一點點的，可愛是可愛，都到這個時候了，還這麼個態度，真是讓人火大。

范春雨看祁厭秋睏倦的表情，心裡帶著嘲諷，語氣溫和的收尾，「我已經說完了，謝謝。」

法官看向快要睡著的祁厭秋，很想給他一榔頭，「原告律師的看法是.........」

祁厭秋起身，眼裡沒有任何睡意，十釐清醒，剛剛那副疲憊的姿態不過是迷惑敵人的小把戲。

他輕輕的道，「我想要證人上台。」

法官愣了愣確認，「你真的有證人？」

祁厭秋遲疑了，姜擇的手段深不可測，他真的要把孫雪拉入這個局裡？

算了。

「抱歉，說錯了，我可以拿出一份最新的證據。」

祁厭秋笑著道，晃了晃手中的錄音筆，用麥克風將錄音播放出來，十分具有衝擊力。

聲音雖然有些失真，卻也清清楚楚的響在被告，陪審團和法官的耳邊。

是姜華放的狠話，被收錄了一部分，還有姜擇說的全部的話，不僅如此，隨著祁厭秋的撥動，還有一份電話錄音。

范春雨：「.........」

媽的，真是個棒槌？！

放完錄音，祁厭秋眸光直視法官，語氣強硬，「我們可以透過這段錄音得出，如果真的是小打小鬧，何至於鬧上法庭呢，又何至於在法庭之外也要放狠話，更何至於連姜總姜擇都要威脅我的當事人以及賄賂心裡脆弱的我呢？」

錄音被放出來，范春雨和姜擇，還有姜華的表情都非常難看。

法官被祁厭秋的眼神看的心虛，眼神躲閃，祁厭秋的表情瞭然。

果然.........

不光是祁厭秋看出來了，池秋也看出來了，畢竟......這態度屬實不對勁。

姜華到底是沉不住氣，忍不住大聲道，「我......我就是和他開個玩笑而已！！」

范春雨阻止也來不及，姜擇掐了一把姜華的大腿，咬緊後牙槽，沒說話。

祁厭秋似笑非笑，目光冷涔涔的，語氣意味深長，「法庭外都能開出這種玩笑啊，說姜二少你是有腦子，還是沒腦子呢？」

陪審團發出笑聲，法官出聲制止，「請原告律師禁止說與本案無關的事。」

祁厭秋乖巧點頭，並不生氣的笑著，「好的。我想說的說完了。」

范春雨被豬隊友姜二少扯了後腿，已經不想說話了，他現在後悔接這個案子了。

他不想說話，就只能上一些證人。

首先是向陽的班導老師方偉，他推了推眼鏡，充滿了學術意味。

向陽在看到老師時，胳膊忍不住抖了一下，他努力的深呼吸，想讓自己不要太在意方偉的目光，可是.........

那微妙的目光就跟釘在他身上一樣，可怕可怖。

「方老師，我想請問一下，姜華同學在學校里和同學們的相處怎麼樣呢？」

方偉收回目光，又推了推眼鏡，「很好，總是能看見他給同學們帶零食吃，而且他的學習成績還很不錯，這學期已經考了兩次第一。」

「既然如此，那麼我完全可以被告對我的當事人進行侮辱誹謗，起訴他侵犯我當事人的合法權益。」

范春雨神采飛揚，彷彿剛剛那一棒槌沒什麼，要不是他的目光時不時看著祁厭秋，池秋就真的信了。

誰在法庭上被噁心了，不反擊啊。

法官詢問，「原告律師，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當然。」

祁厭秋起身，禮貌的笑著回答，「方老師，您覺得你的教學質量很好嗎？」

「自然，毫不誇張的說，我能帶領他們衝擊聯考。這位先生恐怕不了解，天驕高中是一所進本率非常高的學校，裡面的老師都是教學質量非常高的。」

「嗯，知道了，是我孤陋寡聞了，」祁厭秋不痛不癢的笑著道，「那您是什麼時候當上班導的呢？」

方偉打起十二分精神，語氣不悅，「在這學期當上的，有什麼問題嗎？」

這語氣尖銳，看樣子也是串通好的。

祁厭秋並不介意，他眼裡含著笑意，「哦，我來推理一些，所以按照您的意思就是姜華先生是在您當上班導之後才考上第一的？」

陪審團的人一呆，幾乎是一瞬間議論紛紛。

方偉表情一冷，「你什麼意思，是在懷疑我的職業素養嗎？我是一名老師，讓學生越來越好是我的責任。」

「不好意思，我沒有說這種話，」祁厭秋聳聳肩膀，方偉的表情更冷了，「我的當事人在高二期間就被被告的小團體欺負，高一上下學期，他幾乎每門考試都是第一，競賽排名第一，心理狀態都非常好，然而，在方老師的帶領下，他的成績飛速下滑，心理狀態也不如以前。」

「您能告訴我，您的職業素養以及身為老師的責任都放在姜華先生身上，還是大家都有呢？」

方偉立刻反駁，「是他討厭學習，討厭老師，這些和我有什麼關係？」

班導是一個職位，也是一個老師帶領班級的責任，陪審團的幾個人蹙了蹙眉。

眼看著，勢均力敵，陪審團里的幾個人坐不住了，開始了混淆視聽。

「唉，你看看，這孩子自己不愛學習，還怪老師。」

「居然還把人告上法庭，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

「浪費人力物力就為了處理這麼個事？」

「現在的孩子真的是心理狀態脆弱，打不得罵不得，還要好好勸著。」

這樣下來，有些意念不堅定的，基本都鬆動了。

「是嗎？那為什麼您用一種誨人不倦的語氣說了，讓學生越來越好是您的責任呢？」

方偉答不出來，祁厭秋笑著加了句，「其實沒什麼，畢竟方老師關照的，姜華先生的小團體就在陪審團里。」

陪審團里的人互相看看，基本上確定了那幾個人是誰。

那幾個人表情尷尬，低著頭不敢看姜擇。

法官沒再偏向被告，而是鐵面無私的開口，「原告律師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法官先生，我有個很困擾的問題，學生成績忽然變得不好，作為班導不應該擔心成績不好的原因嗎？」

祁厭秋點了點頭，彷彿在問今天天氣好不好，可惜法官今天沒注意天氣，並沒有回答他的話。

而祁厭秋似乎也對他的回答並不在意，「第一，是否戀愛，第二，是否與班級同學鬧矛盾，第三，是否家庭出現了重大事件，第四，是否心理突髮狀況。只關心一個孩子算怎麼回事呢？充滿職業素養的您的手裡還有好幾十個孩子呢。」

「所以，我斷定，這位班導是縱容了被告對我的當事人的校園霸凌。」

法官啞口無言。

方偉被請下了台，法官再次詢問，「原告律師，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有的，在此之前，我會說一些與本案沒有太大關係，卻細枝末節的話題，希望大家不要介意。話題非常有趣，不會讓大家覺得枯燥乏味。」

祁厭秋摩挲指尖，將優盤遞給工作人員，塗黑的幾張圖片出現在眾人面前，「我的律所同事給我派發案子藏匿幾張圖片，事出突然，律所薪水並不算好，而我的同事卻在我接案子之前買了限量版包包，時間能夠顯示出，並且在我發現懷疑她，已經把我屏蔽了。」

「所以我懷疑，被告的哥哥用金錢來讓我的同事幫他辦事，讓我的當事人敗訴。」

「既然不是校園暴力，只是小打小鬧，姜總那麼你為什麼要慌？怕敗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