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秋神色有些暗淡的掛斷了電話，沉默著不說話。

祁厭秋看他跟淋了雨，濕漉漉的小狗一樣，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池秋的頭，輕聲道，「你沒經歷過人心險惡，就別那麼輕易信任別人。那樣不過自我感動，會讓人厭煩的。」

就好像我把信任給你了，你卻這麼對我。

憑什麼？

不行！

我只要對你好，你就也得對我好！！

這本身就是個悖論，人對人好不需要理由，你也可以隨時隨地收回這種好。

其實，季陽也不需要池秋的信任，他也只是需要池秋足夠聽話而已。

聽話的狗，沒人不喜歡。

即便有人說不喜歡，也會讓人駁斥到喜歡的位置，畢竟趨同才是最好的生存方式。

不趨同的人都是孤獨的。

說要包容不同，這話就是醉漢的胡說八道，除了朋友之外的人，怎麼可能會去包容別人的不同。

「姜華給同學帶吃的，關係好的皆是如此，畢竟你要排擠一個人，一定要拿出一些好處的。你能拒絕給幾隻狗買點零食就能聽話的事嗎？」

祁厭秋輕描淡寫，「反正我是拒絕不了。」

池秋被他扎了一刀，心裡很難受，「你的意思是......季學長是我當成......」

祁厭秋笑著垂下眸子，語氣緩和下來，「那不然呢，池秋，我喜歡你的事是誰和你說的呢？」

「你也是律師，這點兒東西不是很輕易就能想到嗎？怎麼遇到自己喜歡的人就會這麼傻呢？」

「我不是......」

池秋忽然想起老闆和他說過的話，有慾望的人是有機可乘的，沒慾望的人才是無懈可擊。

他應該慶幸祁厭秋這個人愛錢，不然，盧卡律所也不會有他一席之地。

「池秋，我真的覺得你活的並沒有祁厭秋透徹啊。」老闆語氣淡淡的，「有時候，在這個冰冷的社會上，感情不是維持關係的紐帶，而是金錢與勢力。」

池秋臉上一陣蒼白，表情無力，不說話。

「走吧，」祁厭秋教育了幾遍反派，打了個哈欠，有些睏倦的閉了閉眼，「我先回家睡一覺，替我和老闆請假。」

池秋跟著祁厭秋一起走出門去，有些渾渾噩噩的，過馬路時差點兒車蹭到。

祁厭秋：「.........」

祁厭秋有些煩躁，一把抓住池秋的手腕，「沒完了？覺得自己失戀了嗎？」

池秋苦笑一聲，表情酸苦酸苦的，「沒有，就是覺得自己太容易被騙了。」

那你不也想騙我嗎？

祁厭秋腹誹，表情終究還是緩和了些，「不過......你這樣也很好。」

「畢竟，像我這種防備的人是不會有朋友的，所以，你這樣還算好的。」

正午的陽光之下，青年眯著眼睛，表情有些懶懶的，有點兒可愛，他好像從來沒有誇過人，語氣彆扭。

池秋忍不住笑起來，祁厭秋耳根子一熱，他覺得自己被嘲笑了，正要胡言亂語，就聽失魂落魄的青年沖他一笑，眼神里的那些戒備散去。

眸子黑黝黝的，像一顆黑曜石一般，「我可以和你做朋友的。」

祁厭秋的心裡一燙，挑了挑眉，「所以說，這是變相拒絕我的表白？」

池秋耳朵一紅，很快低下了頭，「沒有，我只是......」

他該怎麼把前天說的話找補回來？

他也沒想到幾天之間，他會對祁厭秋改觀。

在校園暴力時，祁厭秋也希望有個人來救救他，但是渴望別人救他是不應該的，別人接不住他的渴望，他自己也會失望。

後來，他在高中一戰成名後，就沒人欺負他了，更可怕的是他幾乎沒有朋友了。

當然，他也不覺得孤單。

直到在那個下雨天，遇到那個孩子，目光對上，這個孩子明明無家可歸，與世界格格不入，他又並不覺得害怕與孤單。

那一刻，祁厭秋被那個眼神觸動了，他想把這個孩子帶回家。

可惜........

……

第二天中午時，祁厭秋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辦公室的門被打開，是從警局那回來的莫淺。

老闆把她辭退了。

她哭哭啼啼的，哭腫的眼裡帶著水汽，不施粉黛的臉上蒼白，看著可憐兮兮的，「你為什麼？為什麼把我放在被人攻擊的地方啊！！」

祁厭秋睜開眼，眼裡帶著尖銳，「莫小姐，你知道什麼是校園暴力嗎？」

莫淺整個人呆住，心裡的怒火被堵住，散不出去。

她怒氣沖沖，渾身發抖的看著表情淡定的祁厭秋。

彷彿他才是那個罪大惡極的人。

「莫小姐，那些人發現你敢反抗，會把你拖進廁所，雖然幾個人的力量，但你根本掙脫不開，你會被辱罵被揍，當然也只是揍在肚子上，畢竟他們也怕打死人犯法。一旦你被小團體欺負了，你就會被全班孤立，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他們會弄壞的你的桌椅，撕了你的作業，然後搶走你全部的生活費，笑著摧毀你的希望，老師們會漠視這一切，他們怕惹事，不敢和那群混社會的傢伙對抗。」

「還有更甚者會讓你被拍賣，拍賣你的初次，多少錢都無所謂，就只為了磨滅掉你的自尊。」

「莫小姐，你覺得這樣的生活很有趣，是不是很想體驗一次呢？」

祁厭秋侃侃而談，彷彿是在說別人的事，眼皮一撩像是在掩藏情感。

莫淺被祁厭秋的話帶入了場景，被那種可怕的情況嚇得渾身發抖，尖叫了一聲，跑出了祁厭秋的辦公室。

系統103一下子產生驚奇的情緒。

原來宿主那麼了解，也是因為經歷過嗎？

「宿主，以前也被......校園暴力過嗎？」

「嗯，」祁厭秋依舊淡淡的，不太想提這件事，「其實沒什麼的，他們膽子不大，就是欺軟怕硬的，我打回去後，他們就不敢在我面前放肆。」

門口的池秋微微愣住，原來祁厭秋曾經也經歷過校園暴力嗎？

池秋悄悄的看著祁厭秋疲憊的表情，心裡湧上一點兒刺刺的心疼。

祁厭秋：「......」

站在門口做什麼，偷偷的看他嗎？

這都什麼暗戀情節。

祁厭秋忽然發現池秋搶了他的劇本。

池秋敲了下門，語氣還挺好的，「祁厭秋，休息了要一起去吃飯嗎？」

祁厭秋思考片刻，他有點兒想看看季陽表情扭曲的樣子，起身跟著池秋，「好啊，一起吧。」

二人一起出門，正好碰上了回來的季陽，季陽的表情只扭曲了一瞬，飛快的恢復了原模原樣。

微微一笑，彬彬有禮。

祁厭秋不知道池秋有沒有看清楚，但他十分滿意，心滿意足的想，多謝款待。

池秋當然看清了，他一直觀察著季陽的表情，在看見那一瞬間的扭曲時，他幾乎懷疑自己看錯了。

可惜......不是看錯了，那張熟悉溫和的臉呈現強烈，讓人無法忽視的嫉妒。

季陽勉強道，「池秋，你要和厭秋一起去吃飯嗎？能不能等我啊。」

被打擊了的主角受這點手段就不夠看了。

他只是仗著池秋的喜歡作威作福罷了。

「你們聊，我先走了。」

祁厭秋餓了，沒心情聽他們說話，擺了擺手，抬腳走向盧卡律所附近的餐廳。

池秋攔住祁厭秋，生怕他走了，急急忙忙的開口，「你等我......等我一下。」

扭頭對自己喜歡且追逐了十幾年的人說，「季學長，你是不喜歡我的對吧，所以......你也別再吊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