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似一夜之間長大了，從那個衝動不已的大男孩，徹底長成了能為聯盟戰隊頂天立地的大隊長。

只是成長的代價太過慘重，一夜間掠走了所有屬於他的少年歡笑，堅硬的外表下，永遠藏著那顆鮮血淋淋逐漸腐爛的心。

後來在帝國，軍部和聯邦軍區之間混得久了，越發沒有了年少時的意氣風發，被眾多的勾心鬥角磨得只剩一幅一眼看不到頭的冷硬皮囊。直到恆澈出現。

「子文的背影，跟你很像......」

班傑明的眼睛從窗外轉向恆撤，最後用了一句話來作為這個故事的結尾，他那雙眼裡依然含帶笑意，直直的看向恆澈的眼睛，恆澈的眼中是慌亂的來不及隱藏的心痛和憤怒，還有一絲不明所以的嘲笑。

班傑明並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有嘲笑，但也沒想往下探究，兩人方才一個講故事講的入迷，一個聽故事聽得入迷，都忘了手裡的煙，煙蒂自燃，已經燒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方，班傑明在煙灰缸里捻滅了煙頭，不再去探究恆澈的情緒，略帶好奇的開口：「你怎麼想起來問子文？從哪裡聽說的他？」

恆澈被他一問，堪堪回神，忙捻滅了差點燒到手的煙頭，聲音沙啞的開口：「哦......我上次查檔案時看到的，有些好奇，便問問你。」

班傑明忍不住又看向他，這次他把情緒藏得很好，不見一絲慌亂，神情也一如平常。

但是班傑明顯然沒信他的說辭，能在檔案里翻到安子文，最多也是一張基礎到不能在基礎的入隊檔案，更不可能引得人特意來打聽。

但是看恆澈並不想繼續解釋下去，他便也不在繼續挖掘其中內幕了。

他站起身，整了整衣服上並不存在的褶皺：「走了。」

隨後道了個別，走到門口，卻還是忍不住叮囑了一句：「恆澈，如果能長久安定的話，大概沒人願意顛沛流離，魂不附體吧。」

恆澈聽了他的話頓了頓，並沒有回答，班傑明似乎也不是為了等著他回答，便窩心的幫恆澈關上了門，走了。

恆澈看著煙灰缸里的兩根煙蒂，嘴角還是掛上了嘲諷的弧度。

人生在世，哪個又不是顛沛流離，飄飄如蓬草的短短一生里，哪個生命又不是在尋找那個能光明正大留下來的理由。他還以為他找到了，沒想到卻是鳩佔鵲巢，反而不得好死。

恆澈拿過桌上的通訊片，發現寄信人寫的是中科院，有些好奇，中科院怎麼會專門給他寄信，他插，入終端看了一下，卻是中科院的入院考試准考證。

他將終端放回桌子上，又點了根煙，站在窗邊吞雲吐霧。

第二天恆澈直接向總隊提交了請假條，為期兩天，去參加了那場考試。他說不上去參加這場考試心裡到底是什麼感覺。

大概他只是想給自己喘一口氣的機會，他從來特種戰隊所有的一切都與晉虎掛鉤，每一件事里幾乎都有晉虎參與的影子。在這種環境下，他沒辦法完全冷靜客觀的去分析他們之間的關係，解決掉他們最如鯁在喉的問題。

恆澈自認不是多麼冷靜的人，他很多的決定更多的是在冷靜的外表下堅持了自己的一己之見而已。對於他和晉虎的關係到底能不能完美的解決，他心裡完全沒譜。

恆澈第二天回來的時候心情好了很多，他不是為了遠離晉虎去思考問題，倒更像是為了逃避問題才去了這場考試。

只是散了兩天的心在回隊的一瞬間就被消耗殆盡，營地的大門前，站著如門神一般的晉虎。

他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債主樣，看著優哉游哉走回來的恆澈，面色不善。

恆澈的考試進行得很順利，他出考場的時候天色尚早，他自認為比起高樓林立的城市，山野中的自然更令人心曠神怡，於是索性坐著公共交通慢悠悠的到了郊區，又從郊區直接走回了營地，一路上所有做好的心理建設，在見到晉虎的時候碎成了冰渣。

他本來還想，似乎晉虎也沒有多在意他，本來大家就是各取所需，都是從這冰冷的世界裡找尋同類抱團取暖而已。

可對於恆澈來說，這份溫暖，有了是錦上添花，沒有也無傷大雅，不過就是又從溫暖的暖氣房裡被扔回了冰天雪地里而已。

只是這次大概需要多疼幾天才能放下了吧。

但是不重要，反正時光飛逝，大家總能再次相談甚歡，不管是真是假，所謂經年，也都能一笑而過。

只是這所有的假設都是建立在晉虎也同樣對他不在乎，可是恆澈看著營地門前的晉虎，忽然對這個本來堅定的想法，有了些許懷疑。倘若不在意，又為何要對他的不辭而別顯示出如此的伉儷情深？

恆澈忽然有一瞬間看不懂晉虎了。

他斂了斂心神，向晉虎走過去，若無其事的對著人打招呼：「嗨，隊長，我回來了。」

他說完，沒等晉虎回答，便錯開身走了進去，並不打算與人多交談。

晉虎臉色更加難看，拉著恆澈的胳膊，聲音里隱隱帶了怒意：「你這兩天去哪了？」

恆澈深吸一口氣，似乎恍然間放下了什麼重擔，轉身對晉虎露除了一副疏離的笑容：「隊長，我去考試了，那天看您有事要處理，就沒向您打招呼，直接向總隊請假了。抱歉。」

他話說的圓潤客套，令人挑不出毛病，晉虎卻是一聽就知道這是借口，他那天從恆澈的房間出來後就直接回了辦公室處理事務，恆澈若是真心找他，不可能找不到他。

晉虎依然抓著他的手，沒有要放開的意思，似乎恆澈不給他一個更合理的說法就不會讓恆澈消假歸隊。

他似乎是妥協一般，嘆了口氣，試探般的開口：「恆澈......」

他的語氣里有些委屈，看起來只是想哄一哄他的小情人，後半句的「別鬧了好不好，我鬧不起的」認輸般的話語還沒說出口，恆澈卻已經甩開了他的手，連偽裝都懶得再裝，聲音冰冷的開口：「隊長，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隨後連個眼神都沒再給晉虎，轉身毫不留情的走了，只留給晉虎一個不近人情的背影。

恆澈一點也不想聽晉虎認錯的話，他毫不懷疑，倘若晉虎真的開口道了歉，他是否還能有如此堅定的鐵石心腸，來幫助自己徹底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