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成長的代價
小說: [星際]麻煩將軍要點臉! 作者:西北玄天一朵云 字數:2640 更新時間:2022-05-28 20:57:04
他們降落時,是敵人的腹地,打的是一層精英,將敵人的大本營炸翻了天,想要出去,卻得一層一層的往外殺出去。
他們找了一條瀕臨懸崖的路,這裡防守薄弱,更容易突圍。
眾人配合默契,借著天黑的優勢,從崖底一路攻了上去,飛行器在崖外盤旋,他們動靜不小,敵方陣營里的追兵也追了上來,晉虎與安子文斷後,眾人順著飛行器的升降梯開始往上爬。
隨後只剩苟延殘喘的兩人,安子文盯著瞄準鏡里的敵人,頭也不抬的對晉虎說:「你先走。」
晉虎不可思議的看向他,卻只梗著脖子說了一句:「我不!要走一起走!」
溫潤的安子文第一次對著他吼了起來:「現在是任性的時候麼!給我執行命令!」
晉虎被他一吼,心裡越發難受,卻還是堅持:「我不走!」
安子文熬不過他,晉虎像一塊狗皮膏藥,牢牢地貼在他的後背上,撕都撕不下來。
無奈,他只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與晉虎一人一處,解決了兩個火力強勁的地方,留出來一口喘息的機會,開始往懸梯旁撤退,兩人本來一起往前跑,卻不知哪裡埋伏良久的狙擊手,在兩人暴露在視野中後,毫不留情的送來兩發子彈。
兩人一時避無可避,大概是生死關頭的爆發力是無窮的,在晉虎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安子文推了他一把,擋在了他前面。
「噗」「噗」兩聲,是子彈嵌進肉里的聲音,晉虎猛地轉身,看到的卻是安子文單薄的背影,他下意識的伸手接住安子文搖搖欲墜的身體,臉被溫熱的液體呲了一臉,那是安子文的血。
時間彷彿拋棄了這裡,這一刻,什麼槍林彈雨的戰場,勾心鬥角的軍部,在晉虎眼裡都不重要了,他緩緩地低下頭看著懷中奄奄一息的安子文,低頭的動作好像被放慢了上萬倍,總之晉虎覺得大概是有半個世紀那麼長了,他才終於看到了那張他珍而重之的臉。
安子文費力的抬了抬手,想要再碰碰晉虎那張煙熏火燎的臉,他怕時間來不及,邊舉著手,邊擠出一絲力氣,本想沖晉虎笑一下,卻發現再沒有多餘的力氣給他去微笑了,他聲音沙啞的好似一個上萬年沒有喝水的旅人,他對晉虎說:「好好地活著。」
慷慨赴死的人從來不會去想,被留下的那個到底有多少徹夜難眠的夜晚,又在多少個午夜夢回的時候,滿臉淚水的在夢魘中掙扎。一遍又一遍,想要醒來,卻又怕驚了那張日思夜想的臉。
他們只管完成自己心中的大義,只管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以最強硬的方式,給他們曾經最珍重的人上一道永世不得超生的枷鎖。
飛機上幫著他們吸引火力的人早在第一發子彈打出時,就鎖定了對方狙擊手的位置,一槍爆了頭,大概那位開槍的狙擊手也沒想過要全身而退吧。
晉虎雙眼通紅,眼中布滿了血絲,不知是所謂休息不足,還是因為肝膽俱裂的心碎,他抱著安子文的屍體不肯撒手,雖然他最後聽到的一句是安子文氣若遊絲的那一聲:「我不要你了。
莫爾頓爬下來帶著繩子扔給晉虎,他們耗不起,這波敵人打下去,還會有下一波上來,時間越久對他們越不利。
他掰了掰晉虎的手,發現掰不開,莫爾頓著急的道:「先帶他離開這裡!」
晉虎似乎是聽了進去,終於鬆開了抓著安子文的手,任由莫爾頓給他綁繩子,莫爾頓將安子文背在身後,晉虎才亦步亦趨的跟著莫爾頓爬上了飛機。
聯盟戰隊的人心神不定,恍惚間還不相信他們居然活著走出來了,看著走廊中被蓋著帝國的國旗的安子文,似乎才被從驚厥的夢魘中驚醒,他們是活著的,踩著那人的屍體活著的。
晉虎坐在安子文的屍體旁邊一言不發,既沒有被心痛折磨的大吼大叫,也沒有抱著那個冰冷的屍體嚎啕大哭,他只是看著安子文身上的國旗,一言不發的發著呆。沒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回到營隊,安子文的屍體被抬走的時候,他也沒有撒潑阻攔,只是愣愣的看著後勤兵抬走了那具蓋著鮮紅國旗的屍體,他也被領著上了救護車。
雖然他走的搖搖晃晃,卻拒絕了別人的攙扶,只是在要爬上救護車的時候,忽然彎腰吐了口血。
隨即那口血像是劃開血袋的刀子,晉虎嘴角的血怎麼都止不住,他說不上來是哪裡受傷,明明皮肉都是好好地,卻像是所有的內臟都開始在他的胸腔里蹦迪。
他彎下腰,跪在地上,將自己蜷縮成了一個母親肚子里的胎兒的模樣,隨即就像完成了什麼不得了的心願,閉上眼睛再不願醒來。
諸位接機的醫生也是第一次見這樣的景象,都慌了神,卻都不敢碰他,他即便是昏倒了,嘴角也隱隱流著血。
隨後見他沒反應,醫護人員顧不得其他,忙衝上去將他抬上了救護車,不敢再有片刻耽誤。
隨後聯盟戰隊的眾人接受了長達一整個星輝日的心理治療和半個星耀日的假期,來休養生息,可眾人卻好像是商量好了,面對著心理醫生,對安子文的逝去卻隻字不提。
晉虎在醫院裡整整昏睡了一周,卻依然沒有要醒來的跡象,他身上的皮外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其他地方也沒有嚴重的損傷,可他就是沒有醒來的跡象,他那次吐得血也查不出來出血點,彷彿只是吐出了心裡埋藏的所有委屈和幼稚。
莫爾頓三人到醫院裡看了他幾次,最後一次是班傑明自己去的,他帶了一束不知從哪裡掐來的路邊野花,那花香的膩人,他拿了一路卻還能面不改色。
他將花插,進晉虎從住院以來就一直空著的花瓶里,坐到椅子上,看著晉虎安詳的睡顏,他似乎正在做一個美夢,那夢大概太美了,糾纏的晉虎心甘情願的沉溺在裡面,再不管現實里的人情糾紛,和令人肝腸寸斷的真實。
班傑明卻不一樣,他是整個聯盟戰隊里最冷靜的人,冷靜的不近人情,聯盟戰隊現在需要晉虎,晉虎就得從夢裡醒過來,去面對所有殘酷的事實,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的歸宿。
他在晉虎的病房裡,從日頭高掛坐到了日落西山,似乎是給足了晉虎與美夢道別的時間。
他站起來,整了整被壓皺的的衣服,隨即趴到晉虎耳邊,像是對情人般的呢喃,溫柔的對晉虎說:「時間到了,夢該醒了,你看,太陽又落山了,聯盟戰隊需要你,子文也希望你活著,更健康的活著。」
這句話似乎是打開晉虎所有意識的鑰匙,也是將晉虎的美夢撕得鮮血粼粼的最鋒利的刀子。
班傑明說完就離開了,他走的信心十足,並不擔心晉虎接下來是不是會醒過來,就像他來時一樣,似乎只是來看了一個久病的友人,稀鬆平常,很快混在了人群里,消失了。
晉虎的手指神經抽搐般的動了動,隨即像是終於在美夢中醒來,抬手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撫走了那滴窩在眼角沒來得落下的眼淚。
來幫他換藥的小護士發現他終於醒了,忙叫來了醫生檢查了一通,被告知他的傷都好的差不多了,如果想出院的話,也可以安排了。
晉虎向醫生們道謝,大概是豪斯曼打點過的緣故,來給他問診的醫生滿滿的擠了一屋子,這會人都走了,他才聞見那香的發膩的野花的味道。
他看向那在夕陽中依然開的熱烈的小白花,看著他們即使被連根拔起也不忘隨風發散香味,嘴角扯起了一個若有若無的弧度,隨後那微笑徹底的消失在了他的臉上。
此後多年,晉虎再也沒像當時選訓時那樣肆無忌憚的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