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的時候他順便給家裡人打了個電話，先是寒暄了幾句家常，然後問：「爸，今天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嗎？」

「特別的事？沒啊，能有什麼事！還不是照常的樣子，你快上班了吧別聊了，快去工作吧！」

「好，你注意身體。」

掛了電話之後，他抬步走進捷運口。

他以前跟許向陽不是同一個班，也沒有他班裡同學的聯繫方式，但有幾個老師教過他們兩個班，或許可以順便去學校問問情況。

董若希首先來到爆料裡面提到的那間酒吧，意外地發現酒吧還沒開門，上面貼著一張紙，寫著晚上六點營業。

於是他打車去了以前的高中，他沒記錯的話他們的數學老師是同一個老師，並且根據以前跟許向陽聊天的信息里，知道許向陽其實挺喜歡數學老師的，或許曾經跟數學老師說過什麼也說不定。雖然不知道數學老師還在不在學校，但他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去尋找。

他看了一下時間也差不多該放學了，於是耐心地站在不遠處等了一陣子。

「鈴鈴鈴——」

校門一打開，幾個學生背著書包歡快地跑了出來，之後越來越多學生走出來，一瞬間他有點恍惚，彷彿看到過去的自己背著書包興沖沖地跑了出來，那時候他還朝氣蓬勃，對未來充滿著希冀……

一抹熟悉的白色讓他稍稍從回憶中醒過來，最後沒忍住笑出聲。

數學老師果然還是那個能把白襯衫穿一輩子的神奇物種。

「李老師！」

他小跑著過去，李老師回過頭，竟然一下子認出他來，「你不是……那個叫什麼若希……」

「董若希！」

「啊對！」

被認出來他很是開心，還以為數學老師把他給忘了，「老師你怎麼還記得我啊？」

「因為你是那年我教過這麼多個班裡面，唯一一個整整三年數學都是全班倒數第一的男生。」

「……老師我們別談這麼傷心的事情，走，我請你吃飯去！」

「應該是老師請你才對，這麼久沒見。」李老師跟著他一起走，順帶補充了一句：「我也怕你結賬的時候不小心算錯錢給店家了。」

「老師！」李老師的嘴巴還是一如既然的毒舌。

起初他提議要去比較貴的餐館，李老師很堅決地要去自己一直光顧的那家小飯館，坐在飯館裡面老闆娘拿著一份菜單給他，對李老師問了一句：「照舊？」

「今天想換一換口味，尖椒牛肉蓋飯照舊，多加一份煎蛋，還有一份烏雞燉湯。」

果然還是尖椒牛肉黨，他在心裡默默吐槽。

「老師，你吃這麼多年都不會膩的嗎？」他實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兩份燉湯先端了上來，李老師一邊拆開餐具包裝紙一邊說道：「因為喜歡上了就很難去再去喜歡其他東西，我也嚐試過換一個口味的蓋飯，但還是比不上我最初喜歡的味道。」

這句話說得可太有哲理了，他對許向陽不也是這樣，明明過去這麼多年了，還是死心塌地地喜歡對方，現在甚至還為了救對方而陷入了不斷重複的時間。

「你怎麼突然過來找我了？是有事找我幫忙？」

「我就是剛好經過，順便過來看看。」他喝了一口湯，偷偷看了一眼李老師，「那個，李老師，你還記得許向陽嗎？」

「記得，當時我還是他們班的班導呢！」李老師有點感慨萬千的樣子，「想當初我就覺得那小子長得帥，在一堆學生裡面特別扎眼，沒想到他後來真去當明星了。」

「我可以跟你打聽一下，關於許向陽以前的事情嗎？」

李老師挑起一邊的眉毛，「喲，你該不會是他粉絲吧？」

「也算是吧……不過我不是以粉絲的身份跟你打聽的，我是以過去同學的身份，我以前跟他是很好的朋友，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後來變得很冷淡，然後我們就再也沒見過面了。」

「也正常，那小子白天上學，晚上和周末又去外面打工，就為了給自己賺點生活費，加上他家境……」李老師頓了頓，意識到自己這麼透露學生信息不太好，「你既然跟他是很好的朋友，怎麼不了解他的家庭？」

他苦笑了一聲，「以前他總是迴避這個問題，我前段時間偶然遇見他，跟他敘了一下舊，總感覺他像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感覺他承受著很多壓力，雖然這麼多年沒聯繫，但是我還是把他當成很好的朋友，所以我想要跟老師您了解一下，他以前究竟發生過什麼？」

兩份蓋飯也端了上來，李老師卻沒有立刻動筷子，猶豫了一下說道：「行吧，看在咱們是師生關係，你跟他又是朋友的份上，不過你可別跟其他人一樣在網上亂說什麼，向陽他……是個好孩子，我不希望因為我說了什麼導致他遭受網友攻擊。」

「我發誓！」他豎起三根手指，「我絕對不外傳！」

「現在網上多少也有流傳出來，實際情況跟他們說的也差不多，向陽他剛出生的時候確實是被親生母親拋棄了，當時好像還登上了報紙，一家醫院暫時收留了他。後面來了一對沒有小孩的夫妻把他收養了，他們好像是家裡有做生意的，誰知道這麼倒霉，他們出門去外地運貨回來的時候遇到有司機酒駕，兩個人當場死亡。」

李老師停頓了一下，「後來，後來他就被遠方的表舅給收養了，因為那時候他們也沒孩子，其他親戚都不願意收留他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他表舅一開始對他還行，後來過了幾年有了孩子，生活就差了很多，好像是經常會挨打挨罵。我看他整天想著打工賺錢，時不時胳膊上、背上還會有淤青，覺得這孩子真的是可憐，但是那時候沒人管，也不敢管，他表舅凶得很，沒人管得了。」

「不能報警察局嗎？」

老師看了他一眼，「那時候不會有人管這些，只會當成家務事讓你們回去自己處理，回去他還是會挨一頓打，搞不好打得更狠。」

他雖然無法站在許向陽的角度去體驗這些，但是光是聽都感覺到當時許向陽的痛苦。

「他畢業的時候還來找過我，問我能不能借點錢給他上大學，要是普通大學我還能拿出錢來，問題是他考上的那個大學可是B市有名的重點大學，學費那叫一個昂貴，我後來只拿出了一萬多塊錢給他，讓他不用還了。」

那個年代的一萬多塊錢已經很闊綽了，沒想到老師在背後這麼默默地幫助著學生，他不由得對李老師產生敬佩之情。

「後面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解決學費這個問題，他就是上了那個大學，再後來就聽說他參加了什麼歌唱大賽，得了冠軍，然後我就沒怎麼再關注他的消息了。」

老師突然一拍手掌，「啊對，他上一年還來找過我，給了我很大一筆錢給我道謝。我當時沒要，說他結婚的時候記得請我喝喜酒就行，第二天我發現自己辦公桌上放著一個厚厚的信封，裡面裝著他那天想要給我那筆錢。唉，那孩子，我一直想還回去，但是我不知道怎麼聯繫他，你既然跟他見過面，你能把錢幫我還過去嗎？」

「老師，你留著等他辦喜酒的時候當成份子錢還給他，他總不會不收吧？」

「哎！有道理！可以啊若希，你雖然數學不行，但是腦子很靈光啊！」

「……老師你就不要再提數學這個事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