擲地有聲的語氣帶著質問的意味，眉宇間添了幾分狠厲。

竺枝予聞言，漫不經心道：「他啊，他太噁心了，大半夜的纏著我不放，我對他一點慾望都沒有，本來是想把他引到角落裡解決掉的。多虧了你，省了我很多麻煩呢。」

聞人月眉頭皺得更緊，眼神也愈加冰冷，完全沒有了白天那時的溫和，沒想到那天把王教授摁倒在地反倒救了他一命。

竺枝予眼睛微眯，俏皮地輕捂著嘴笑了笑。

「我都知道的哦，那天究竟是誰想去樓頂偷內褲。」

「你是眷屬吧。」

聞人月冷著臉問道。

「這你都知道。」

竺枝予臉上露出一點小小的驚訝。

「賓果，你說的沒錯哦。」

聞人月緊握長刀，橫眉冷目，一字一句道：「所以，你一直都在騙我，對嗎。」

「你在說什麼，我是不是眷屬的事情你又沒問我，你捫心自問，我有哪句話是騙你的。」

眷屬，是處在灰色地帶的隱秘存在，是某些吸血鬼透過某些手段控制的固定食物來源，極難發現，大多是不折不扣的受害者。一般組織都會予以幫助，但如果立場對立，做吸血鬼的行徑，是一定要被處理的。

眷屬並不靠吸血生存，除了對吸血鬼不可控的依賴外與常人無異，但不排除因某些特殊原因引發的特例，那是極其麻煩的存在。

而眼前這個女孩已經與吸血鬼無異。

聞人月雙拳止不住地顫抖，心情沉重，心有不甘，帶著幾分悲憫道：「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你為什麼會當眷屬。」

以前他沒殺過幾次眷屬，在他印象里，那些眷屬都是可憐的，被脅迫的，需要幫助的，很少遇到站在吸血鬼立場的。作為血獵，他曾經思考更多的是怎樣救助他們，即使是做壞事定是有什麼苦衷，畢竟還算是人類，不想輕易殺死他們。

可以的話，有誰願意被控制，被圈養，當魔鬼的晚餐呢。

「阿月啊，我果真沒看錯，你真是個善良的孩子呢，我白天的時候其實是來和你告別的哦，我最近遇到了麻煩呢。」

眼波流轉，不經意間瞥見聞人月腰間的長刀。

「啊啦，阿月你是血獵吧，但我可不是吸血鬼哦，你好像並沒有獵殺我的資格呢~」

「你的飼主是誰。」

竺枝予聞言，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挑逗似的揉捏著聞人月下巴上的軟肉。

「無 可 奉 告 ❤ 」

捏著聞人月下巴的手悄摸摸地上移，撫上他溫暖的臉頰，溫柔地看著他潔凈的脖子。

「阿月，你的血，會是怎麼樣的味道呢。」

聽到這句話，亭子里那殘忍的一幕閃過腦海 ，聞人月糾結的心情瞬間清醒，立馬抽刀劈傷竺枝予的胸口，鮮血迸濺。

「呃啊！」

竺枝予受驚，猛地向後閃身，拉開距離。

傷口極深，幾乎要割裂她半個身子，切口極其整齊，並沒有像吸血鬼那樣漸漸癒合，淋漓的血肉間可以隱隱看見被削斷的肋骨和突突直跳的心臟。

「你竟然，真的想殺我。」

竺枝予跌坐在地，雙手捂著鮮血噴涌的刀傷，怨憤地看著聞人月。

「阿月啊，我又不是吸血鬼。況且我是對你是真心的，你為什麼這樣對我？」

聞人月漠然，堅定的眸子泛著凜冽的寒光，長刀直直指向竺枝予。

「就算只是眷屬，只要隨意害人，就在我的職責範圍內。」

何況她食人血肉，手段比吸血鬼更殘忍，實屬喪心病狂。

聞言，竺枝予的眉眼淡下來，撤去她一貫的嬌俏，像是釋然，神情如幽井般寂靜。

「那還真是遺憾呢。」

殺人飲血的勾當，如果是吸血鬼做出這種事並不難理解，但身為人類這實在是噁心，簡直天理難容。殺吸血鬼並不困難，殺人則更容易，但是在諸多約束下，殺人比殺吸血鬼麻煩的多。

「你不用怕，我出刀很快，馬上就結束了。」

聞人月緊握著長刀，肌肉緊繃，一個箭步上前，收割竺枝予的人頭。

竺枝予冷笑一聲，躲過乍現的刀光，臉上掛了彩，閃身順走了聞人月腰間的刀鞘，利用墓園林立的墓碑拉開一大段距離。

「嘖，果然，男人都是絕情的。」

竺枝予定定立著，握著刀鞘，像是隔著生死，遠遠看著墓碑對面的聞人月，面無表情。

「不過，你似乎太小看我了。」

聞人月冷眼看著對面的竺枝予，像盯著兔子的野狼，態度堅定，不可動搖。

「你真的想殺我嗎？」

說著，拆下右手的繃帶，揭開遮掩著的穿刺性傷口，拿著手裡的刀鞘挽了一個劍花。

聞人月不語，只是淡漠地看著她，答案不言而喻。

「沒辦法了，我只能毀掉你了，這樣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阿月，不要害怕，我喜歡你，我會讓你會永遠美麗，永遠年輕，我會把你製作成一朵永不凋零，永不衰敗的花朵，與歲月同在，與時光共存。」

嘁，真把自己當吸血鬼了。

「你沒機會了。」

寒涼的刀鋒劃過，竺枝予猛地後退，頸側鮮血噴涌而出，脖子和肩膀幾乎分離了三分之一，險些被削掉了人頭。

受了那樣的重傷，再耗下去，絕對要栽在這裡了。

這個人太可怕，下一次要是躲不過就真的完了。

想要我的命，就算是最喜歡的阿月也不行。

「你就不想知道百里教授對你的心思嗎？」

什麼？！

百里教授？

這半秒鐘的遲疑竺枝予可不會放過，瞅准機會，緊握住刀鞘，精準地捅穿了聞人月胸口接近心臟的位置，迸濺出的鮮血濺了竺枝予一臉，點亮她的痴狂的臉龐。

涌動著的眸底包裹著極致的瘋狂，徹骨寒涼的詭笑煞是瘮人。

聞人月詫異，胸腔被捅穿，黑洞洞的窟窿滯住了呼吸，手掌脫力，長刀靜默地掉在草叢裡，雙腿發軟，身體轟然倒地 。

竺枝予見機，欺身而上，騎乘在聞人月勁瘦的腰肢上，拿起掉落在一旁的長刀，不顧疼痛，緊緊握住鋒利的刀身。

「阿月，不管怎樣，我都超~~~~~~~~~~~~喜歡你❤~」

發痴的眼睛貪婪地看著聞人月的身體，紅色的裂痕在她身上蔓延開來，面容因過度興奮而扭曲，握住長刀的刀刃，瘋狂地在聞人月身上捅出大大小小的的洞眼，失去了控制，整個人的狀態進入癲狂。

「你喜不喜歡我，你喜不喜歡我，你喜不喜歡我，你喜不喜歡我，你喜不喜歡我！！！！！」

「滾！」

聞人月猛地從衣服里抽出銀匕懟進竺枝予的胸腔將其推開，竺枝予撞上樹幹，疲憊不堪地跌坐在地上。

「真是遺憾，原本可以再有趣一點的，再見了，我的阿月。」

竺枝予嗤笑，隨即輕蔑地拋下一個飛吻。

心臟似乎被捅穿了，聞人月躺在血泊中，周遭萬籟俱寂，生命逐漸流失，心口發涼，並沒有想像中的劇痛，只是隱約感到有溫暖的液體湧出，身體隨著隨著器官血液供給不足而漸漸麻木。

我居然會栽在眷屬手上，我竟然會被那樣的伎倆拿下。

我就要死了嗎，死亡原來是這種感覺嗎？

彌留之際，他想起了百里晞的教誨，生死面前，只有強者才有仁慈的資格，他現在終於領會了其中的深意。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當初來皓州的決定會被批准，這裡的人手不多但全都是血獵里的精銳，原來如此。這裡雖然幾乎見不到吸血鬼，但迄今為止能夠碰到的都是重量級的存在。別說是吸血鬼，即使是一名眷屬，能力也不容小覷。

他太大意了，也太輕敵了。

那一夜，他深刻的明白，不論何時何地，危險都從未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