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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藍白校服 作者:长夏不逝 字數:2411 更新時間:2022-07-11 00:01:37
「你是誰?」陸遠睜開眼睛第一秒,看著眼前捧著自己臉的林行知一臉疑惑地問道。
林行知不客氣地拍了拍陸遠的臉,臉上沒什麼動靜,聲音比臉部肌肉誠實,慌張地罵出聲:「你他媽少給我裝啊,再裝一下試試。」
陸遠還是疑惑地躲開林行知的手:「不要隨便碰我的臉,我只給我對象碰,你又不是我對象。」
林行知如遭雷劈,看著陸遠捆住幾圈的白色紗布,臉上有些病態的蒼白,但眼睛神采奕奕,圓碌碌地看著自己,乖順無害且不會撒謊的好學生模樣。他好在腦殼子硬,血雖然一開始流的多,但很快就止住了,只縫了兩針,打麻醉,昏睡一天,疼到沒林行知疼的厲害。
林行知臉上掛彩多,他連藥也不塗,直愣愣地站在手術室外頭,看著亮閃閃的燈,這地方他來過一回了,沒想到過個兩年,他又來了一回。一個勁撕手上的倒刺,最後撕掉到手指流血,粉紅的手指肉都露出來了,刺刺地疼痛讓他鎮靜下來。手上再疼,也沒有心裡疼,身上還留著陸遠不小心擦到的血跡,看一眼,就回想一遍剛剛那個陸遠替他擋住啤酒瓶的場面。
什麼叫「熱鍋上的螞蟻」,林行知真是實實在在體驗了一遍。
在學校簡直就是煎熬,他沒生病了,就不能矇騙自己媽請假。他恨不得跟以前一樣直接翻牆出去,但是再記大過處分的話,他媽得抽得他屁股開花,他這輩子就要在「拿取畢業證」的地方來回死耗下去。林行知聽見下課鈴聲,抓著書包就跑,腳踏車都踩出火花了,到醫院時候,鏈子直接撐不住,斷開了。
林行知差點摔倒在路旁邊的大樹上,好在身手敏捷,堪堪穩住。他把破車丟在大榕樹下,反正也沒有人偷,鎖也不鎖了。筆盒在書包里發出哐啷聲,走廊護士提醒他不準在醫院跑步。他跑那樣的急,就生怕陸遠醒來,只剩一人躺在那,身邊沒個人照顧,想想心裡就憋得難受。
「我怎麼在醫院?」陸遠扯了扯手上的輸液繩子。
「你替我擋了啤酒瓶,血流了好多,然後就昏過去了。你真不記得了?」林行知止住陸遠玩輸液管的手。
陸遠搖了搖頭,悄悄扯開手,手指指腹若有若無地擦過林行知的手心。林行知心裡癢癢的,回握住陸遠要離開的手。這個動作如今主被動完全交換過來,按照之前肯定是陸遠主動握林行知要逃跑的手,林行知被迫似地被握著,要裝出點自己是被逼良為娼。
陸遠抓,林行知要逃,一近就要作十步退,三番五次地這般來回,就顯得自己好像自然而然被迫接受,而不是出自自己真實的意願,暗自收著贏了那方的得意。這些其實只是林行知偽裝內心的小伎倆罷了。
「我為什麼要幫你擋酒瓶啊,跟你關係很好嗎?」陸遠摸了摸後面的紗布,麻藥勁過了,一摸疼得齜牙咧嘴。
林行知沒想過陸遠反客為主,這個問題現在一問,他慌張起來。
他敢猜,但不敢說,說是另一回事,那就成了他以為的事實,從前天真爛漫的想法不適合現在的林行知。
陸遠為什麼奮不顧身替他擋啤酒瓶?
林行知有個猜想的答案,但他緊閉牙關,生怕自己說出來,讓陸遠笑話了,立馬打消這個念頭,心裡換好成另一句,很不是滋味地抿了抿嘴說:「因為......我們是特別好的朋友!」
「真的就普通好朋友?」
「對。」
陸遠淡淡地嗯了一聲,眼睛沒有剛剛那般的神采奕奕,好似沒信他的話一樣,眼光虛虛地落到林行知的肩膀後面窗戶,沒把林行知當一回事一樣。
「陸遠......你還記得我叫什麼名字嗎?」
「不記得了。我們既然是好朋友,可是我怎麼一點都不記得你了。」
林行知小時候爸媽常常不在家,一個人時候守著電視瘋狂轉檯看,少兒頻道看完就看嘉佳卡通,看完嘉佳卡通就是看cctv-8的電視劇頻道。
每天晚上的八點半檔的狗血劇,直播和重播的劇集那是沒少看,什麼《回家的誘惑》、《一起來看流星雨》之類的。林行知沒看出陸遠在騙他,嚇得他魂飛魄散,這下可好,一敲敲傻了。他驚愕地狂按鈴,醫生護士檢查一遍,他站在病床大氣不敢出,在旁邊認真問了一遍:「真失憶了?」
醫生看來一眼陸遠,再看了看林行知,急診接的這人是不是失憶真看不出來,失憶例子真見得少,翻來覆去看病歷,傷得也不重,他秉著職業操守含糊地說:「可能暫時性想不起來了,片子看了沒事啊,休息幾天可能就好了。」
旁邊的護士給他換藥,陸遠還特嘴甜地說:「謝謝黃姐姐,姐姐可真溫柔,換藥一點也不疼。」
護士是個實習護士,被小帥哥誇得有些花枝亂顫,驚訝地說:「你怎麼知道我的姓?」
「昨晚縫針完的時候,我清醒一會,瞥見你衣服上掛的牌子,就記住了。」
「誒,這記性可正好,那麼疼還記著我名字了,那真得謝謝你的誇獎了。初來乍到,生怕自己毛手毛腳讓病人不舒服了,特沒自信。」
「怎麼會毛手毛腳呢,黃姐姐一給我包紮好,頭感覺都不疼了。」
「嘴也太甜了,中午飯姐給你多拿個雞腿。」
「好勒,謝謝姐姐,姐姐真是人美心善。」
林行知看著病床的陸遠跟個剛剛認識的護士聊得火熱,護士長著標準的小圓臉,大大貓眼,機靈靈動的模樣,簡單的學生頭,跟陸遠一個款——好學生款。你來我往地聊天,完全沒有自己插空的餘地。昨晚疼得那麼厲害,也沒見哼一聲,還能掛記著病房裡的實習小護士。
原來就是不記得我了啊——林行知抱著書包胡思亂想。
他突然覺得自己等了一天的放學,課本上不自覺地寫陸遠的名字,幫他把今天的卷子都收拾好在文件袋裡,以及趕過來把腳踏車踩壞,換鏈子還得給個100塊,這些行為一回想,真是傻透頂了。
林行知坐在椅子上一句話都沒說,金色的髮絲被窗口吹來的微風飄起來一股股的,半張臉蒙在火燒雲的色彩下。他翹著二郎腿,弔兒郎當,慵懶地靠著椅背,自己都沒有發覺自己臉臭得跟街頭買的10塊錢9個的臭豆腐一樣臭。
他等著護士走了,從書包里拿出課本和練習題卷子,還有一個筆記本,手上是學慣用品,手臂上是妖艷的薔薇花和藤蔓紋身,顯得格格不入。
「這個本子是筆記本,我寫得比較快,字可能不太清楚,但老師黑板上寫了什麼,我就記什麼......算了,看不懂還是別看了。」
林行知剛要撤回去,陸遠一把搶過去:「誒,同學,送給別人的東西,怎麼有收回的道理呢?」
一聲「同學」刺耳得不得了,剛剛還嘴甜喊別人姐姐,前天還喊自己「行知哥」,現在連名字都不記得,還說什麼最好的朋友,自己都覺得在瞎扯淡,攀高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