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在服務員把卞子寧和方予黎引開了的之後，喻水衝進了洗手間。

清涼的自來水讓喻水整個人都覺得清醒了不少，就是有些水珠流進眼裡了，喻水伸手去揉，然而眼睛還沒睜開，整個人突然就被拉進了一個懷抱裡面。

面對這不知道是誰的懷抱，喻水雙手低垂，也不掙扎，整個人看起來冷靜得可怕。

「阿水，你說句話好不好？」方予黎聲音不自覺地帶上了顫抖，像是在壓抑著什麼。

「我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喻水語調低沉，眼睛終於能夠睜開了，兩隻手攀上了方予黎的手臂，想要把那兩隻在自己身上箍得死緊的手臂給扯下來，「不過我挺想問你，方予黎，你現在這是什麼意思。」

聽到喻水的問話，方予黎的眼神繼續暗了暗，手臂箍得更緊了，喻水的體格相比於方予黎的強健來說，是有些柔弱的，這會兒喻水覺得自己有點透不過氣。

喻水想了想，用較比剛才要柔和些的語氣說話:「方予黎，你先鬆開我再說話好不好，這裡是公眾地方，等下有人進來看著我們這樣子像什麼？」

方予黎神色複雜，箍著喻水的手臂鬆了些，卻沒有放開。

「阿水，你——介意？」

喻水低了低頭，看不出神色。

「以前不懂事，現在明白了，性取向這種東西，還是不要太張揚的好。 」喻水語氣很輕，想了想，像是終於下了什麼決心才說下去，「更何況，我們現在並沒有什麼關係。」

聽到喻水的話，方予黎瞳孔一縮，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樣，直接把喻水整個人轉了個方向，喻水對上方予黎的視線。

「沒什麼關係？」方予黎語氣很是不好，「我們關係可大了。」說完，喻水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到自己口腔被強勢地入侵。不像親吻，更像是掠奪。

喻水不過是有一瞬間失神，很快，就回過神來。突然用牙齒一咬，方予黎吃痛地「唔」了一聲，喻水順勢把人的舌頭給頂了出來。

方予黎不敢置信地望著喻水。

「方予黎，別發瘋了好嗎？算我求你了，以前是我自己不懂事。你也跟我分手了，我以為這事已經過去了。」喻水情緒異常地激動。

高中時期的喻水是個開朗的人，又因為外表俊朗，剛升上高中就結交了不少朋友，所以這樣，機緣巧合地認識了當時讀高二的方予黎。

那時候的方予黎是街舞社團的一把手，喻水剛開始，就是被方予黎跳街舞時的姿態給吸引住了。喻水興緻很高地向方予黎請教，方予黎也很樂於教這個師弟，一來二去，兩人熟了起來。

本來兩人不過算是興趣愛好相似所以聊得來的師兄弟，直到有一天，喻水跳著街舞，扭到了腳，本來是想自己蹦著去醫務室包紮一下，可方予黎卻一把背起了喻水，把人給送到了醫務室，還幫忙裹藥，於是喻水在被方予黎抓著腳踝地一瞬間，突然就察覺了自己的某些異樣。

本來喻水也沒特別往那方面想去，只是方予黎在喻水裹腳地日子裡，像是個稱職男友一樣，幫著打飯打水，以至於認識兩人的人都笑稱喻水是方予黎的「老婆」。對待這樣的評論，喻水本來有些介意，可那時候的方予黎卻笑嘻嘻地搭著喻水的肩膀，回答那些人。

「是又怎麼樣，羨慕自己找一個去。」

於是喻水突然就發瘋般淪陷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巴巴地向方予黎表了白。方予黎那時候也不知道考慮了什麼，然後答應了。方予黎答應的一瞬間，喻水甚至覺得那是上天在眷顧自己。直到方予黎聯考之前的半年，突然就對他說分手，要專心聯考。

喻水問方予黎，聯考完還可以在一起嗎？方予黎卻說他們那時候只是小孩子不懂事。

從此之後，喻水變得沉穩了很多。

「你那時候問我聯考完還能不能在一起。」方予黎說道。

喻水覺得自己渾身的力氣都消失了：「都過去那麼久了。」

「現在也不遲。」

「在你他娘的給我說分手之後你還有臉說『現在也不遲』？啊？」

「你那時候說話，我一直都有記著，你跟我說，社會容不得我們，家裡也會反對我們，我們不會有未來。」喻水一字一句地說著，「我在後來的日子已經體會到你這話的意思了。」

「什麼意思？」方予黎被喻水的話吸引了注意力。

喻水表情混雜著愧疚和痛苦，還有自責。

「我跟我父母出了櫃，當時把我媽給氣得進了醫院。之後我和家裡的關係並不好。我現在也很少回去。」喻水說道，旋即像是苦笑，「他們當沒我這個兒子也好，反正也還有我姐在他們身邊，挺好的。」

方予黎沉默，臉上的陰沉少了很多，反而露出了愧疚的神色。

隨後喻水揚起了笑臉：「你也沒必要可憐我，反正，都是我自找的，現在也過得挺好的，師兄一直很照顧我。」

聽到喻水說的「師兄」，方予黎回想起剛進酒吧門口的時候，見到的那個喻水對著他笑的人，頓時心裡不太高興。

「你不能老這麼麻煩外人。你可以來找我。」方予黎說道。

喻水心裡抽了一下。

「什麼外人不外人的，對我來說，師兄就是我哥，他爸媽也對我很好，而其他的，真的不用你擔心了。」喻水揉了揉額角，越來越覺得今天這場對話就是鬧劇，想要快點結束，「我的其他事情，也沒什麼好說的，我們也不是一路人，生活圈子相差太大了。」

方予黎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這時候，有一個喝得半醉的男人搖搖晃晃地走進了洗手間，喻水走過去幫他打開了廁所隔間的門，男人向喻水投去感激的視線，喻水笑著搖了搖頭，表示不在乎。

「所以，方予黎，」喻水說話變得很小聲，怕被在隔間里的男人聽到，「不管你是不是見到我觸景生情了，反正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誰也不會礙著對方就是了。」

說完，喻水也不看方予黎什麼表情，推開門走了出去。

所以沒有看到方予黎那瞬間又變得危險的神情。

「不……不會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