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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嫣小記

    李冷嫣知道,在她帶著那麼多秘密嫁給容思衡的時候,他們就不會是善終的結局了

    第一章 夤夜入候門

    小說: 冷嫣小記 作者:黑鱼精桑麻 字數:3199 更新時間:2022-08-01 06:21:42

    我妝上那十斤鳳冠的時候,雪鳶進來遞了我一封信,除了為我整理衣物的霜姝,屋裡已經沒有其他人了。雪鳶一手端著我如瀑的髮絲,貼近我輕聲說了一句:「人已經走了」。雪鳶抬手將珠釵緩緩別進我攏起的發間,只剩下我捏著那菲薄的信紙發獃。這妝容從三更天一直忙活到現在,霜姝跪在地上。將紅紙遞過來,我張嘴輕輕抿上,這便是最後了。再過兩刻鐘,容府的人便要過來接人了。 我看著窗外還漆黑的天色發獃,母親什麼時候進來的我都未發覺,我的雙手被她握在手裡,她的手很涼,手心被浸濕了一般的汗。

    「娘親我沒事。」我木訥的笑了一下,看向面前的人。她又說了些什麼,我沒有聽進去,只覺得眼前面前像是萬丈深海,而我馬上就要被推入這深海里。 「嫣兒,容公來了。」父親低沉的聲音傳來,我才驚覺,喇叭鑼鼓,鞭炮聲,一下子從四面八方涌過來,鑽進了這方才萬分靜謐的夜裡,天似乎被這些響動驚醒一般,慢慢的透露出魚肚白。我後背倏得冒起一層冷汗,被雪鳶攙扶著站起來,霜姝將大紅的喜帕穩妥蓋在我的頭上,霎時間我的眼前只剩下一片血紅。

    「都準備好了嗎?」一個陌生的男聲響起來,只聽見父親唯唯諾諾應允聲,「容公,都準備好了。」

    雪鳶和霜姝攙著我往外走,走了數十步,眼前只剩下一方半膝高的門檻了,雪鳶小聲提醒我,「小姐,小心門檻」。

    我頓了片刻,想回頭看什麼,卻發現我的周遭已經被這喜帕遮住了,像一個囚籠一樣,我被扶著,一隻腳提起踩在了門檻外的地上,屋裡的母親卻突然大哭起來。 我懵懵懂懂,哀痛萬分,眼眶裡卻幹澀無比,竟是一滴淚也流不出來,我穿著九重的嫁衣,身上已經密密的出了一身汗,我被雪鳶雙手左右扶著,片刻便到了堂前,母親的哭聲我已經聽不見了,只看見陌生的一雙腳出現在視野里,那雙腳穿著綢緞織錦。我不敢抬頭,父親從雪鳶和霜姝手裡接過我的手,放進了一個寬大的手掌里。然後我聽見父親低沉的嗓音,蒼涼又無奈,「容公,嫣兒就交給你了。」

    八人抬的花轎,顛簸了兩三個時辰,終於塵埃落定。十里的長街擠滿了討喜的人,便有小廝婆子往周遭派發喜錢。我頭靠在花轎上,幾十里的路程顛簸不堪,我昏昏沉沉的,中途累得竟然小睡了片刻。等花轎停在榮府前才有婆子來接我下轎,墊背竟是軟的,我細細看去原來都是人蹲著。跨火盆,跨水盆,熏了煙,終於被帶著入了容府的大門。 成親的禮數繁複冗雜,一直折騰到入夜,拜過好幾門長輩,我才被人帶到了新房裡。迎親的途中我還吃了雪鳶給我稍稍準備的吃食,但現在還是被餓得頭昏眼花。昨夜並未入睡,到現在真是又累又餓,眼前已經花得不行,出行前憂思煎熬,混雜著幾乎讓我昏過去。 新房裡上有奴僕,混數著快有十來個,里四人外六人,門外又數人。丫鬟婆子立著,一絲響動也不曾有。我餓狠了又忌憚著外人,又恐後面入洞房之事,簡直心力交瘁。我雙手端放在眼前,眼前已經有些黑了,身子左晃右晃一陣,門口卻忽然傳來了動靜。 「三爺何不在外面吃酒?來這裡做什麼?」一個年老婦人的聲音。 「我來這裡看看大哥的美新娘,我的好大嫂,同大嫂道個喜,有何不可?」一個有些年輕的男子聲音。 「你們在這伺候著,我去看看。」守在床前的一個丫鬟出去了。 「三大爺,這已經是一更天了,這後面是新房,再過去可有些不妥當。」 「雲嬋,我大哥呢?怎麼如此花好月圓,夜不和新娘子在一起?」 「三大爺您糊塗了,大爺在堂里與靜王爺七王爺喝酒呢,這吉時也快了,讓大爺見您還在這兒,之後發起火來,又叫老太太見了煩心。」 「如此就好,就怕大爺在這良辰美景,捨不得那心尖肉,去慈安堂了,這樣才惹得老太太傷心難過呢。」

    如此雲雲。 我聽不真切,只覺得外面吵嚷不休,最後只聽得慈安堂幾字,再沒有其他了。 再待片刻便有人推門進來,走近了是個姑娘問我的,「新娘子可否餓了?這裡有些吃的先填填肚子吧。」 「嗯。」我點點頭接過她手裡的吃食,縮進蓋頭裡急急塞進嘴裡,連吃了好幾塊,這才覺得回過一點力氣。 又等了二更天,我已經困得左右搖晃不止,房門這才再被推開。 「大爺回來啦。」眾僕人開口道,這一聲徹底把我的瞌睡給驚醒了,忙正襟危坐起來。

    我隔著蓋頭,看光影搖晃,一層一層的珠簾被丫鬟們liao起來,在來人入了之後再慢慢放下,那帶花紅衣的男子越來越近混著一股木香酒氣的味道,傳過來只讓人腦袋發沉。 「大爺,這是挑頭。」旁邊的人遞過一根細細的木棍,兩頭用金箔包著,尾巴還系著一位紅絲絛。

    我沒來由的一陣緊張,十來斤重冠壓的我頭不敢亂動,脖頸已酸楚得不行,那人拿著挑頭剛挨到我的蓋頭,復又放了下去,我的眼睛便緊緊盯著那描金的挑頭,好像在等待閻王降世一般。 「你們去外面候著吧。」男子近在咫尺,我這才聽出這聲音低沉柔緩,並不是那般威嚴呵斥。

    「是。」眾丫鬟婆子則慢慢退到了第二圍,隔了一層珠簾紗屏。

    這一下蓋頭一下子便被挑起來了,久違的燭光映入眼簾,我竟然鬆了一口氣。「可曾吃過了?」面前的人不急不緩的坐在八角梨木桌前,守在床前還有兩個貼身丫鬟,其中一個忙近前來倒茶。

    「雲嬋見娘子有些支撐不住,便擅自送了些糕子果子給新娘子。」叫雲嬋的丫環沏了茶,恭敬的端給她主子。

    我慢慢的抬頭看了幾步外的主僕幾眼,並未答話。我端著手坐著,沉重的珠釵,微微的碰撞著,快把我的肩都壓塌了。

    「雲嬋,把酒摻上吧。」言罷,另一個婢子也過來,接過一杯酒恭敬的遞到我手裡來。我端著酒剛要起身,又聽見他說的,「坐著吧,未嘗不可。」

    我只能繼續坐在床沿,眼見著他端著合巹酒過來,一坐在我旁邊,我默默退了三分,他似乎瞧見了,也不見有其他動作。

    「飲了,便是禮成了。」他靜靜的開口,這話卻並不輕鬆,像壓著千斤重般的莊嚴。我愣了,抬眼才看清我面前的人。他面容疏朗,玉立長身,一雙桃花眼,一雙寒煙目,貌美不妖,涓涓如泉,卻半點沒我想像你的窮凶極惡。他便是我的夫婿,容國府的大公子,容思衡。 我卻聽得心裡直跳,手端著酒,手心裡汗水直流,這樁親不是父母之命,亦不是媒妁之言,甚至不是我自願,而他這新婚之夜也僅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而已。

    我依舊無言,他端著酒杯的手伸過來,而我也只能端起酒杯遞過去。如果有能讓我後悔的路也不至於此,我早已經明白,從我穿著這大紅嫁衣邁出閨房的第一步,我便再也不能回頭。喝過酒還是雲嬋過來為我拆頭飾,而另外的婆子將被子上灑滿的土豆桂圓收拾了,另鋪了軟煙細羅上來。

    我一邊心不在焉的任由雲嬋帶的另兩個丫頭卸妝,一邊拿眼瞄容思衡那邊,他閑手立在一旁看著婆子們在喜床上布置,臉上不鹹不淡,不喜不怒。等我終於挨到妝卸完,另外的丫頭準備為我脫喜袍,我張開雙手像只待宰的羔羊一般,容思衡立在一旁饒有興緻的看著,這九重嫁衣如山一般重,穿著卻能給我一絲安心,這衣服一層一層被剝,去,好似我周遭的防禦一層一層被剝,去。我揣著一顆心忐忑不已,可是等到嫁衣被脫到最後一層也不見停止。 「雲嬋雲嫵,你們去外面候著吧。」沒等雲府的兩個丫頭將我脫,光,容思衡終於發了話,我不由鬆了一口氣,默默拉著最後一層裡衣,遮了見底的紅色肚兜。 我站得遠又不肯動,容思衡只得過來,他走到我跟前看著我,我雙手抓著衣服下擺,心裡亂成了一鍋粥。於情於理這新婚之夜都逃不過洞房花燭吧,可我實在是說服不了自己。

    「容公,我今晚……」我手攥上拳頭,集齊所有的力氣,吞吞吐吐,只說出幾個字。 「如何?」他看著我,似乎在等我想的哪個蹩腳的借口。 「我…我…」我不敢看他,初春的夜晚冷得很,儘管屋內炭火炭暖火足,我仍然冷得微微發抖。

    「嫣兒。」他卻是解圍似的開口打斷我,我驚覺原來他是在叫我。

    「你我將來以後,禮成之後,本是同氣連枝,夫妻一體。如有所想,如有所思,可坦然相告。還有我如今是你夫婿,容公不可再言,懷玉吾字,叫我懷玉便可。」他坦蕩盪,我卻犯了難。 「若或叫我思衡。」他見我面露難色,又道。

    「思衡。」我忐忑。

    「嗯,夫人請講。」他笑言。

    我被這夫人鬧了個臉紅,支吾半晌卻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夫人夜已深了,我們還是儘早休息吧,明日的事還多呢。」他說著,見我諱莫如深,又解釋道,「夫人不必擔心,我們只休息以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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