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佑殊從來不問政務，對於帶兵打仗一事也未曾有過體驗，今日卻開口主動請纓出戰，當真叫人有些不可思議。

「涼王，你莫要胡鬧，永邑城何等重要，你沒帶過兵，不要趟這灘水。」楚佑宸驚訝之餘怒氣驟起，聲音微微變冷。

楚佑殊堅持著自己覺得觀點，似是還想說服皇位上的少年：「皇兄，我……」

話未說完，便被楚佑宸冷聲打斷。

「行了！都給孤住嘴！」

男子身上隱隱散發出的一股子帝王氣息，令人在無形間不由得臣服，葉向暝和楚佑殊對望一眼，統統退了回去。

「兵部侍郎何在？」

「臣在。」武官中一人手執玉牌上前，伏地待命。

「先準備好十萬兵馬整裝待命，另備好足夠的糧食。」

「至於領兵之人……」

「容後再議！」

御花園。

三人一路同行著，楚佑宸的臉色一直不是很好，陰沉著臉不說話，那氣勢，令人心生寒意。

倒是楚佑殊先開口打破了沉寂：「皇兄……領兵出征一事，我……」

「你不用操心，」楚佑宸淡淡瞥他一眼，「你的年紀太小，阿暝他剛從南邊回來，都不適合這時候領兵出去，人選的事，孤自有打算。」

「敢問皇兄，想讓誰去？要年齡何適的，在朝將領能有幾人，大部分都是才升上來的官員，沒立下什麼威信，又如何能夠統帥三軍？」楚佑殊的聲音微微提升了些許，眉宇間隱隱有發怒的徵兆，「皇兄倒是說說，是秦穆，高澄，還是梁楚軻？」

楚佑宸倒沒有料到他會這麼問，不由得一愣。

他說的這三人，自己也不是沒考慮過，可是正如小殊所說，他們三個要不就是資歷太淺，要不就是地位太低，再者還有身子骨不好的，實在搬不上檯面。

想來想去，朝中文武百官，竟無真正的可用之人。

看來，他需要物色幾個有潛質的人選，好好培養一下了，不然總是這般用時方恨少該如何是好！

不過……

「無論如何，我是不會讓你去的。」

這一點，他十分堅持。楚佑殊不僅是他唯一的弟弟，更有可能是非涼未來的君主，他不可能讓他有這種危險。

「那……」兄弟二人之間互不退讓，氣氛看起來甚是駭人。

「行了，」葉向暝開口，打斷兩人：「小殊就退一步罷，莫要去了，你皇兄也是為你好，平州那邊我去便是了。」

「向暝哥……」

「阿暝……」

兩人這次倒是意見一致，一同開口，臉上不滿之色盡顯。

「行了，又不是什麼大事，我堂堂鎮遠將軍，怎麼就去不得一個戰場了？」葉向暝瞪他二人一眼，幾乎是一槌定音，「這事就這麼定了，正趕巧，我出去散散心。」

說著，還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楚佑宸。

少年自知心中有愧，不好再做阻攔，只得道：「那便依你，幾時啟程？」

「初十便走罷。」

「這麼早！」男子不由得驚呼，皺眉，「這才不到三天的準備時間！」

葉向暝倒是理所當然的點頭，挑眉笑道，眼底劃過一抹狡黠：「那就要看陛下和兵部的本事了。」

楚佑宸失笑，敢情在這兒等著他呢！

「好好好，孤一定不讓大將軍失望！」楚佑宸連聲應到。

開玩笑！

這可關乎到他的尊嚴，如果沒有達到葉向暝的要求，叫他今後顏面何存？

適逢半空中跌落一片花瓣，落在葉向暝肩膀，男子輕輕替他拂去，動作一氣呵成，那般自然。

兩人這麼走著，早便忘記了身後還有一個楚佑殊不離不棄地跟著，直到那個玄黑朝服的年少王爺開口。

「咳咳，」少年輕咳兩聲，朝著楚佑宸的方向拱拱手，「皇兄，臣弟府中還有事，先行告退了。」

語氣中有那麼幾分的不自在。

楚佑宸這才回過神來，似是不滿的瞥了自個兒弟弟一眼，口中道：「小殊你怎麼還在這兒？」你不應該自覺退下嗎？

「算了算了，趕快回去罷。」楚佑宸一臉的嫌棄如是說著，一邊揮了揮手，示意讓他快些離開。

「臣弟告退。」楚佑殊半玩笑半認真地朝他拱拱手，向後退了兩步，轉身大步流星地笑著離去。

伴著夏日清爽的微風，涼王的心情異常的好，他就喜歡看見自家皇兄敢怒而不敢言的樣子，就如那啞巴吃了黃連一般。

想到那素日里威風凜凜的皇兄也有這吃癟的一天，楚佑殊自然是不會放過這機會。

少年走後，楚佑宸的怒氣還是未曾消減，瞪著他離開的方向，怒目圓睜，彷彿那人欠了他百八十萬銀兩一般。

「這小子，真是越大越不聽話了，連你的玩笑都敢開！」楚佑宸憤慨著。

「你如今說話愈發的有水準了啊！」分明是招惹了你，往我身上推做甚？

「哈哈……」男子訕訕笑著，將身旁的人摟入懷中，微風裡，兩人的衣角纏繞在一起，一玄一紫，甚是賞心悅目。

可是不知為何，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大對。

兩人身影漸行漸遠，只聽聲音伴著清風，夾著幾許涼意從遠處盪來。

「過兩日便讓婓煙進宮來陪你罷。」

「好啊，只怕昨日我招惹了她，她還惱著我呢。」

「這事本就是我們的不對，她有什麼好惱著你的？」頂多是有些委屈罷了。

少年猛然停下腳步，眸光深如幽潭，卻又如同一道閃電，劈入葉向暝心間，叫他閃躲不及。

「阿暝，你還是不打算告訴我嗎？」

他問的聲音不大，可在葉向暝聽來，卻不知該如何介面。

頓時，氣氛又變為沉默。

良久，才聽葉向暝的聲音沉沉響起：「小宸，你分的清喜歡和愛嗎？」

「自然可以！」少年的聲音堅決而又幹脆，沒有半分的猶豫，似是在回答一個簡單到極致的問題。

真的，能釐清嗎？

那麼你對我呢？究竟是喜歡，還是愛？

這句話他沒敢說，一來怕這氣氛再度陷入僵局，二來更怕得到令自己心寒的答案。

「讓我想想再說，好嗎？等到從平州回來，我便告訴你。」少年的眼中儘是真誠，就那麼直勾勾地盯著他看，叫人不忍拒絕。

楚佑宸心中隱隱有著一抹不安，葉向暝此次出征，他總覺得會發生些什麼。

最終，還是點頭。

「這可是你說的。」似是怕那人反悔，楚佑宸又問了一遍，聲音惡狠狠的，甚是有一番地主惡霸的模樣。

「我說的。」葉向暝點頭。

「絕不反悔？」

「絕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