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是何人？」就在楚佑宸掃了一圈準備開口時，卻是胡開陽最沉不住氣，先問了出來。

他這一開口，楚佑宸頓時什麼都懂了。

敢情這些人常年鎮守邊關，根本不知道朝中發生了什麼，更不可能知道鼎鼎大名的落南陌是何許人也。

「噢！孤給忘了！」他忙向眾人介紹到，「這位喚作落南陌，南昌三殿下。今後在軍中，落公子所語如孤親言，眾卿不得怠慢。」

「南昌的人？那跑到我非涼軍中做甚？」胡開陽一聽這話，頓時急了，立馬從椅子上跳起來，手指著落南陌，表情要多驚訝有多驚訝。

落南陌不理他。

「胡開陽！」楚佑宸看見他這番反應，略有些不滿，陰沉著臉喚了句。

「陛下，您這來打仗怎麼還帶個文弱書生啊！」胡開陽有些急了，就差拔劍直指著落南陌了。

「胡開陽，你放肆！」楚佑宸也惱了，拍案而起，狠狠瞪著胡開陽，眼中冷光乍現，似是有千萬把淬了毒的寒刃都向著胡開陽的身上砍去。

可是……

你要指望一介莽夫看透一個眼神中的涵義？

簡直是天方夜譚！

於是——「陛下！憑什麼他一個旁國的皇子要來統領我們扶風城的兵！」

「閉嘴！」楚佑宸又是一聲怒吼，就差點拿著案上的茶杯砸去了。

落南陌聽見這句，終於抬頭，幽幽抬頭望了楚佑宸一眼，那一眼沒什麼情緒，卻看得後者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陛下，公子初來乍到，臣等不知其能，故提議今日在此，吾等向落公子發出挑戰！」胡開陽又道，這次他語氣稍微緩和了些，話一出口，婁青也附和起來。

少年挑眉，「那孤亦是初來乍到，胡副將，可要試試孤的本事？」

胡開陽低下頭去，「臣不敢。」

楚佑宸看著落南陌，似是在徵求那人的同意，後者還未說話，便聽他身後的何書涼道：「我們家殿下應了！」

一時間，大殿上所有人物齊刷刷地看向他，何書涼被看得心裡發毛，忙往落南陌身後移了一步。

落南陌皺了皺眉，卻還是沒說什麼，沉默著應了下來。

楚佑宸挑眉，這人幾時變得這麼好說話了？

終於，兩人的比試地點，定在了軍營旁的訓練場上，圍觀的人很多，幾乎所有稍有些分量的士卒都跑來了，目的就是為了看這一場看起來實力懸殊的比賽。

楚佑宸眼尖地看到有人已經在比賽開始前就開了場賭局，忙把何書涼喚來。小書童雖然不願意，可看見楚佑宸那笑得異常狡詐的顏容，還是走了上去。

楚佑宸在他耳邊嘟囔了幾句，然後便見何書涼笑得同樣奸詐的拿了銀子跑開，然後……

把銀子全部押給了落南陌。

見他完成了任務，楚佑宸沖他眨眨眼。這似乎……是他們第一次這麼志同道合。

其實現在整個軍營中，真正了解落南陌實力的人，除了何書涼便只有楚佑宸，其他人都覺得他只是一個文弱書生、繡花枕頭，並無威脅。

那麼，實際呢？

那簡化的擂台上，若從中分開，那麼便可一說一邊是翩翩如玉的俊美公子，另一邊則是五大三粗的魯莽壯漢，完全不是一個風格的事物。

楚佑宸看著落南陌那墨綠色的身影，一時間竟有些慌神，秦穆在他耳邊喚了許多聲才回過神來：「咳咳！怎麼了？」

「陛下您說，誰會贏？」

「你覺得呢？」

「依微臣看來，落公子的確是人中龍鳳，可這胡開陽的功夫也不是吹出來的，臣下以為，此番落公子怕是會吃虧。」秦穆很誠實，非常誠實地把自己的想法全說了出來。

楚佑宸沖著他一笑，神秘而狡黠：「那愛卿便等著看，誰能堅持到最後罷！」

說罷，繼續認真地看向遠方，留下秦穆一人一頭霧水。

清晨的扶風還是有些涼，即便天幕中還有一輪紅日，卻還是起不到什麼作用，因而，落南陌出來的時候被他的小書童硬是逼著穿了件披風。

此時，他非常淡定地把身上的墨綠披風脫下，慢條斯理地遞給何書涼，然後理了理自己雪白的衣襟。

這一切都做完了，才緩緩向著胡開陽作了個揖，口中道：「望胡副將賜教。」

「還那麼多話做什麼！」胡開陽早已等不及了，前者話音剛落，他便提著一把大刀沖了上去，落南陌未動，還是那種「天塌下來又與我何幹」的雲淡風輕。

他看著胡開陽步步逼近，卻還是沒動，甚至連劍都不曾出鞘。直到那人的刀刃就近在咫尺，這才把腳底一滑，整個身子偏到一邊去。

胡開陽撲了個空。

接著也是一轉方向，又沖著落南陌砍去。

落南陌仍舊只是退避，不曾主動出手。

差不多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胡開陽終於不耐煩了，扯開嗓子喊了一聲：「要打就認真打，只退不攻算什麼好漢！」

「既然如此，請恕南陌冒犯。」落南陌卻是笑了，笑得十分溫和，眼底帶著幾分寒意。

楚佑宸有些傻了，戳了戳身旁何書涼的胳膊：「嘿，小傢伙，你說你們殿下是不是這兩天病傻了啊？」不然別人用那種態度對他他還笑得出來？

何書涼頭也不回，果斷護主：「即便陛下您都病傻了，我們殿下也不可能傻！」

楚佑宸表示不想和他說話。

隨即，兩人的注意力都被擂台上的兩人吸引了去。

只見落南陌一個側翻，旋身用一隻手將胡開陽兩隻胳膊扭到他身後，另一隻手卡在那人喉間，半晌沒動。

「我輸了。」胡開陽沉默了一會兒，主動開口承認，聲音中帶著幾分慚愧。

可從此開始，他便把落南陌當做了自己需要敬重的人，至於以後才會生死追隨。

這是他們身為軍人之人，對強者本能的敬畏與嚮往。

「承讓。」落南陌把他從地上扶起，然後離開擂台。

楚佑宸撫掌大笑：「哈哈，這場比武真是精彩！」其他人也跟著撫掌稱讚，可當事的兩人卻毫無感想。

何書涼給他重新穿戴好披風，然後便急急跑到剛才下賭注的地方，極不情願地把贏回來的銀子分了一半給楚佑宸，然後又乖乖地站回落南陌身後。

這場鬧劇，最終的結局便是眾人商議決定，尊落南陌為軍師，然後等戰事穩定後，楚佑宸等高位之人便搬到城主府，免得在這前線容易受傷。

楚佑宸本是不同意第二條提議的，礙於落南陌身子不好，最終還是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