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靖城和高程宇匯合，發現俞忱發現也來了。

俞忱經過對水滴仔細研究，最終推斷出了有效成分的大致結構，在得知案子指向楊陌川之後，便對楊陌川近幾年發表的科研成果進行了梳理，最終她斷定這個物質很有可能是心悅康的研發過程中合成的，所以過來聽一下演講。

俞忱解釋道，「現在新藥研發使用的一個主要方法是化合物結構篩查，簡單來說是先確定一個大致的目標結構，然後圍繞這個結構設計一系列結構相似的化合物，並對其藥學活性進行研究。一個有著特殊功能的藥的發現一件非常困難而罕見的事情，所以很多藥企投入大量金錢時間成本都沒有開發出新藥來。按照藥品的成本投入去研發合成一個毒品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所以，我傾向於水滴是意外發現的。」

高程宇道，「之前已經發現從星海城流通出去的傳統毒品純度更高，晶型更好，似乎投入了更高的技術，看來慧康藥業在研發新藥的同時，很可能也參與了星海城的毒品製造工作。」

俞忱又道，「我在檢索心悅康的時候，還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有人在網路上反映服用心悅康的患者中也出現了猝死現象，但這些患者家屬反應的情況並沒有得到重視，反而遭到了封貼刪帖封號處理，似乎惠康藥業在控制輿論。」

「也就是說心悅康這個藥也很可能存著問題。」

「有這種可能。在沒有充分的證據之前，我們最好持謹慎態度，中國抑鬱症患者有幾千萬，如果服用心悅康的人口基數很大，猝死也很可能是偶然現象。但是心悅康和水滴的相似性，以及水滴的猝死副作用，又顯得這些事件不是單純的巧合。」

羅靖城安排高程宇和俞忱守住會場，如果楊陌川在會場出現，則對其進行監視控制。他自己則要安排警力對慧康藥業以及楊陌川的行蹤進行更進一步調查。

下午的宣講已經開始。楊陌川所在的會場是主會場之一，會場非常大，可以容納幾百人。入場口在會場的最後面。高程宇和俞忱到的時候，會場內人頭攢動，座無虛席。兩人找了個靠前排的位置坐下。

主持人在台上做了簡單的陳詞，對楊陌川不能出席給了一個含糊其詞的理由。

會場另一側，文康將從公文包里找到一個移動硬碟交給控制台，很快一份ppt呈現在大熒幕上。

文康走上台簡單做了一個自我介紹。他作為慧康藥業的副總裁，技術出身，但卻是典型的商務人員，這種臨時上場的演講對他來說游刃有餘，他很快就以風雅的談吐吸引了觀眾的注意。

「很高興今天有機會跟大家分享心悅康這款新藥的開發歷程。大家知道，這是國內自主研發的第一款用於治療抑鬱症的藥品，也是第一款透過結構篩選獲得的新藥。當然，這其中經過了很多波折，經歷了無數次的結構優化，僅結構類似物我們就製備了五千個……」

文康忽然的停頓引起了大家的疑惑，順著他目光所及，大家紛紛轉頭。

一個男人推開會場的門，穿越觀眾席，徑直走向了講台，會場中爆發出一陣掌聲。男人帶著文康同款無框眼鏡，身高比文康矮了一些，黑色西裝看上去有些寬大，與風度翩翩的文康相比，他則多了幾分讀書人的獃氣。

「非常感謝文總幫我暖場，我，有點……私事遲到了。」男人羞澀而笨拙的解釋著。

「沒事，陌川，我來講就行，你不必如此奔波。」文康望著他，目光中流露出幾分擔憂。

林陌川笑了笑，半開玩笑的說，「不，這是我的主場！」

文康猶豫了幾秒鐘，林陌川目光中流露出的執著讓他在這場短暫而無聲的爭執中退讓了。他優雅的對著觀眾席鞠了一躬，將話筒交給楊陌川，順手整理了一下他歪掉的領帶夾，這個親昵的舉動做得十分自然，楊陌川也理所當然的接受了。

此刻，羅靖城正在開車回警局的路上，他打算回去部署下一步行動，尋找楊陌川已經成了當務之急。高程宇跟他彙報了情況，得知楊陌川出現，他馬上調轉車頭去會場和高程宇匯合。他開到地下停車場，剛剛停穩車，卻再度看到了那個穿著粉色裙裝的女人，她上了前面一輛黑色的轎車，快速開出了地下停車庫。

羅靖城想起來那種熟悉感因何而來了，他幾乎可以確定這個女人就是失蹤兩年多的簡彤，她剪掉了原本的長髮，燙起了齊肩的短髮，脫掉了清純可人的裙裝，穿上了利落幹練的職業套裝，從原本的青蔥少女搖身一變成了風姿綽約的成熟的女人。

羅靖城立刻驅車追了上去，但過了兩個路口，前車就發現了他的意圖。兩車忽遠忽近的展開了拉鋸戰。

羅靖城想到了武錚雲，因為這段虛假的感情，他從意氣風發的警察變成了放浪形骸的無業遊民，令人唏噓。簡彤在刀疤的護照上留下了指紋說明他們關係匪淺，而刀疤和雲姐一直維持著頻繁的通訊，那麼雲姐會不會是簡彤的代號？如果是，為什麼要取名雲姐？是不是對武錚雲還有幾分牽掛，抑或心懷內疚？

簡彤加快車速，扎入了車流中，羅靖城急踩了一腳油門，超了兩個車位，但路上的車輛太多，旁邊車道的一輛轎車因為他剛才的超車行為，甚是不滿，對羅靖城展開了別車報復，羅靖城差一點和他撞上。就在他要打開警笛之際，高程宇的電話打了進來，他急忙接起，目光再度投向車流，卻已經失去了簡彤的身影。

「城哥，楊陌川死了。」

就在這時，手機中跳出一條信息，城哥，楊陌川死了！

震驚之中的羅靖城急忙將車停靠在路邊，給高程宇回了個電話，高程宇簡單彙報了一下情況，楊陌川在演講途中突然倒地，初步判斷是中毒而亡。

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人，兇手未免過於大膽！

羅靖城也顧不上去追簡彤，他給交通部門打了個電話，報告了簡彤的車型和車牌號，調轉車頭，直奔會場。

會場已經封閉，羅靖城推開保安看守的大門，沸騰的人聲如熱浪一般迎面而來，將他包裹。現場幾百人都是目擊證人，被高程宇攔在會場內。

會場的大熒幕還亮著，上面驚悚的畫面衝擊著羅靖城的視網膜，一個男人躺在地上面目猙獰扭曲，旁邊還配了一行鮮紅的大字：殺人償命！13個鮮活的生命因為服用心悅康猝死！

羅靖城一度以為照片中的男人就是楊陌川。他穿過人群來到台前，才看到楊陌川躺在地上，手中握著翻頁筆，眼睛空洞的望著大熒幕，面容同樣扭曲。

羅靖城腦海中浮現出當時的情景：楊陌川剛剛用翻頁筆打開一頁新的PPT，回頭的一瞬間，毒性發作，他的人就保持著那樣的姿勢倒了下去，或許是他再也沒有時間變換其他的姿勢，或許是他還想確認一下熒幕內容。

熒幕上畫面與講台上的死亡形成了高度的吻合，讓整件事顯得驚悚而詭異。

自殺？他殺？這一幕是刻意的安排，還是驚人的巧合？

無數個問題沖入了羅靖城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