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軍妓營中有人是被拐賣而來的？」

空青抬頭，看著贏言鏘，原來這貨是想不明白這個問題，讓自己來解答？求知慾還挺強？

「軍妓中有良家子？」周末也有些詫異，手中的扇子頓了一下，才又繼續。

空青則心裡微微嘆氣，其實很好理解，即使在二十一世紀，也有人「何不食肉糜」

，更何況等級更加分明的古代。

他們這層人，怎麼可能會想到下層人的悲苦？

「這種高回報，低風險的事情，自然有人做。」空青放下杯子說，「邊疆將士太多，這方面肯定是有需求的。可是地方偏遠，條件艱苦，像春樓這種地方也遠不及別的地方多，他們便只能依靠軍妓營。

嚴罰之下，罪至送往軍營者不可能還日漸增多，供不應求自然會有人動別的心思。

拐騙一個少男少女可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就算家裡人發現孩子失蹤告到官府，祈求官府幫忙找人，將軍，」說著空青抬頭看著贏言鏘，「您覺得官府會真的認認真真去幫一個貧苦老百姓找人嗎？」

贏言鏘很想反駁說為什麼不會，卻又想到他剛來這邊的時候，城中官員是如何酒肉百姓的，一瞬間，便無言以對。

「官府衙門不會的。」空青嘆了口氣繼續說，「當權者不會把一個低賤百姓的命放在眼裡，就好像將軍您也從來不會正眼去看我們這層人一樣。

有了需求，風險又小，自然有人會動心思，將軍對軍妓營的不聞不問更是助長了這種風氣，甚至他們會認為，這是你默許的。」

贏言鏘:……

周末看向空青的目光卻變得嚴肅，彷彿想把他看穿一樣。

「將軍為什麼不問我為什麼還知道私仇公報，冤假錯案的事情？」空青忽然反問。

他剛剛明明說了三種可能，贏言鏘偏偏只問了其中一種，很明顯是他故意避之。

「我只是…」

「我來幫將軍說吧，」贏言鏘試圖想解釋，空青卻打斷他的話，收回目光看著自己手中空空的杯子。

他就是要把所有的東西都給戳破，他沉了沉目光道，「因為你其實知道，無論如何都存在冤假錯案，存在以權謀私，只是你不想管。送往軍妓營的往往都是抄家滅族的大罪，這背後牽扯甚廣，你不願意趟這趟渾水罷了。」

贏言鏘的確無話可說。

雖然空青說的並不全對，但他的確不願意把自己折騰進去，京中格局錯綜複雜，牽一髮而動全身，送來的這些人中不少曾經的大家族，就算有冤屈又如何？

他還能幫他們翻案來和給這些案件拍板的皇帝站在對立面嗎？

「雖然小兄弟說的有幾分道理。」周末看見贏言鏘僵住，目光里散過一絲複雜，他看向空青，「但是空青，你是站在你們的角度上，誠然會有不少委屈。但是，站在將軍的角度，這麼多將士跟著他出生入死，為維護家國平安，九死一生。不過是幾個軍妓，你要將軍如何在這種事情上，處置過多？」

「不管是幾個軍妓？」空青輕笑，「所以我們這些人的生死就無所謂了嗎？」他看著坐在上面的兩個人，目光微涼，「上位者漠視下層人的性命還要我們體諒你們管理下屬很難嗎？

你們不必拿保家衛國做當借口，若功過可以相抵，那我殺一人再救一人便無罪了嗎？

再者，士兵有需求，這不是你們上位者應該解決的事情嗎？

不可以把邊境經濟發展起來，吸引更多的人安家落戶，不可以讓士兵家屬來隨軍，不可以將向城中有女家庭提親，明媒正娶嗎？

軍妓營混亂至此，每個人需要接待那麼多人，若是染病怎麼辦？一個人得病，將軍的軍營可能就沒有幾個好人了。」

贏言鏘、周末:……

無話可說。

「你看吧，」贏言鏘無奈一笑，對周末道，「我就說他比你還能說。」

周末也搖頭，他算是知道什麼叫伶牙俐齒了，其實空青說最後的也對，要是得病就麻煩了。至於他說的那幾個方案實施起來有一定的難度，但……也不是絕對不行。

只是一般人絕不會說出這番言論，這個人不僅懂醫理，必然讀過書識得字的，周末心下瞭然，卻未聲張。

贏言鏘卻覺得，這個空青，絕對不簡單，有必要好好查一查。

「將軍，不好了！」

空青還想繼續輸出，要是將士生病，回家之後又傳給家裡人，再去找別的樂子，又傳給其他人，本想好好給這兩個人科普一下性病的可怕性，就被一個士兵模樣的人闖進來打斷。

「怎麼了？」是周末先一步問道。

「錢校尉不好了！」小兵焦急的喊道。

校尉？

在現代好像是個不低的官職，不知道在古代如何。

空青想。

贏言鏘和周末瞬間站了起來，「走，去看看。」

走到門口，周末忽然轉過頭來，「空青小兄弟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贏言鏘也轉過來，他本來想問帶他做什麼，一想到周末心思一向細膩，叫上空青自然有他的原因，便道，「跟上。」

空青:……

他是真的，想去洗澡睡覺剪頭髮，然後癱著什麼也不幹。

這大晚上的，能不能消停一會兒？

在雙層目光的加持下，空青只能慢吞吞的起身跟上。

「說說看，怎麼回事？」去往錢校尉房中的路上，贏言鏘問道。

「回將軍，」小兵道，「早上校尉就不好，說是沒力氣頭疼告了假，中午送的飯也沒吃，軍醫給開了藥。可剛剛卻突然抽了起來，軍醫已經過去了，屬下這才趕來叫您。」

「又是這樣？」周末嘀咕，這種情況還不少見，可是之前也是打仗後受傷的將士容易出現，現在邊境還是安穩，最近也沒發現打鬥，怎麼還會出現這種情況。

空青挑了下眉毛，覺得周末這個又字用的有點深意。

聽小兵說的像個腦血管意外，但具體如何怕還得見人才知道。

畢竟語言的傳遞還是會有誤差的。

「到了。」就在空青分析病情的時候，小兵道。